《心在跳》红颜的使命 文案: 刚刚更新完在晋江的处女作《飞来飞去的爱》,有别于“飞爱”的的大片风格,《心在跳》一改之前跌宕起伏的叙事手法,这本书娓娓道来的都是生活的涓涓细流。 无论是遇见还是离别,微笑或是哭泣,相爱亦或分手,都是所有都市人每天都在发生的情感。 主人公虽然延用“银池”和“叶雪漫”两个名字,但和“飞爱”本身没有任何关系,是一个全新的故事,制作人和歌手的故事。 读完这本书你会思考每天在一起的人就注定了解对方吗?你会不会很害怕原来爱了那么久的人竟然是陌生人?你会不会根本不知道,她不是不爱你而是另有原因? 此外,贯穿这本书的还有很多经典的九十年代和2000年初的歌,像是一部叙事情感音乐剧。希望你们喜欢。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雪漫,银池 ┃ 配角:HENRY,童世风,老板,ANNA ┃ 其它: 第1章 心在跳   昏黄的灯光,悠扬的小提琴曲调,安静的咖啡馆。叶雪漫坐在靠窗的位置喝着特调的威士忌咖啡,她喜欢这种醇厚的威士忌与咖啡的融合,带着迷茫的醉与苦涩的酸,像是等待已久的思念。但这种思念如果要具体化形容,却没有任何人事物可以替换。小提琴的旋律消失,换上的是一首在前段时间相当流行的情歌——黎明演唱的《心在跳》。仔细一听,这首歌的版本是经过改编的,从前奏开始已经不同了。   你微笑不代表你想拥抱/   你的拥抱不代表一切美好/   如果说梦想是一个气泡/   爱情的痕迹往哪里找/   我眼睛看不到你的需要/   你耳朵听不到我的祈祷/   如果说/天气都难以预告/   爱情的痕迹往哪里找。   雪漫放下咖啡杯,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这是女生版本,从第一句开始,感情已经非常细腻。   我要对你多好/   你要爱我多少/   有什么重要/   也许答案得走过天涯海角/   最后才知道/   听得见你心在跳/   最重要。   这甚至不是完整的版本,只有短短两分多钟。可就在这两分钟里面,感觉灵魂被唤起。从一开始的平淡到中后段的高音,整个铺陈做得相当完美。雪漫望了望窗外,在玻璃的倒影中,她发现自己的嘴角是上扬的。拿起杯垫,在背面写了几个字……   “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老板走到雪漫身旁对她说。   雪漫环视一周咖啡馆,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客人了。“结账吧。”   在等待找钱的过程中,雪漫问:“刚才那首歌是谁唱的?”“喜欢吗?我看你一直在微笑。”“嗯。很感动。”   老板笑了笑,从录音机里把卡带取出来递给她。“送给你。”雪漫没有接。“为什么?”“相信唱歌的人也希望你收下。她唱之前,也跟你一样露出了小小的微笑。”“谢谢,我会很珍惜的。”雪漫接过卡带离开了咖啡馆。   她前脚刚走,后面就有人进去了。“我回来了,想我吗?”一个高挑短发的女生向老板伸出双臂。老板上前给了她大大的拥抱。“小池,想死我了。”“你早一点来就好了,我把你的卡带送出去了。她刚走,你看到她了吗?”银池往门口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看来我和她没有缘分。”轻轻说了一句。   她没有问老板是谁拿走的,但直觉告诉她拿走卡带的人一定是个女生。   “我帮你收拾桌子,然后我们聚一聚。”银池说着走上前收拾那个靠窗的座位。杯垫是正面的,她往后翻了翻,上面有一行秀丽的笔迹“听得见你心在跳,最重要”。这是她在这首歌里最喜欢的一句词。在她看来写得是对重视的人最大的希冀。心在跳,活着,多好。   “是你拿走的吧?”银池笑了笑,把杯垫举高对老板说:“这杯垫我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一章试试 第2章 谁的威士忌咖啡?   这晚,雪漫又去了咖啡馆。这是她这礼拜去的第三次了,总想着在那里能听到震撼心灵的声音,又或者,遇到一个什么人。   室内的气氛仍然静谧舒适,还是那样悠扬的小提琴曲调。唯一不同的是,吧台里换上了一位高高瘦瘦的短发女孩。她系着围裙,目光专注地看着正在煲煮的咖啡。   “老板呢?”雪漫坐在吧台的位置。她喜欢的威士忌咖啡是这里特有的,餐牌上并没有列出,老板知道她只喝这一样。   银池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跟她年龄相仿,语气有些不礼貌的人。“老板不在。你要喝的我都调得出。”“那我要威士忌咖啡。”   银池把刚煮好的咖啡从壶里倒出来,水气氲氤掩盖了她的脸。“你今天不适合喝。”“不会就不会,找什么借口。”雪漫不屑地对着她说,声音夹杂生气。   银池双手撑着桌沿,身体向前倾了一点,对视雪漫那双因缺乏休息而血红的眼。“真不好意思,威士忌咖啡我是原创者。”“除非你调一杯,要不然谁相信?”“你相不相信不重要。我说不调就不调。”“你!”雪漫瞪着她,“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客人的要求也拒绝?”“回家吧,下次再来我调给你喝。”雪漫哼了哼:“可惜没有下次。”   银池没有回应她,把刚才倒出来的咖啡放到身前,又转身拿了一片柠檬放进咖啡里。雪漫见她完全就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愤然走出了咖啡馆。而吧台里的女孩,则慢条斯理地喝着她的那不勒斯咖啡。   刚出咖啡厅门口,天开始沉闷起来。虽然天黑了,但飘过来的乌云依然清晰可见。雪漫低头看看自己空落落的双手,无奈笑笑:“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话语刚落,就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雪漫退回咖啡厅的门口,回头一看,那个脾气古怪的女孩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手里的咖啡氲着水气。她的面孔变得琢磨不透,轮廓分明的侧脸在咖啡厅的灯光下柔和起来。   她也转过头来,对上她的视线,眼里带着戏虐的神情。起身,向雪漫走来。打开咖啡厅的门,眯着眼看着门外的人,朝她原先座位的方向努努嘴示意她进来。   “气消了吧?”银池在雪漫对面坐下,“你今天这种状态真的不适合。”雪漫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银池。   “听歌吗?”银池放下手里的咖啡。“好啊。”雪漫微微侧着头,想起了什么。“可惜我没把前几天从店里拿走的卡带带来,我想听那个。”银池眼前一亮,“真想听?”雪漫抿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当然知道,银池心里默念着。   把雪漫拉起来向吧台走去。银池三两下打开音响,熟练地调整好麦克风的高度。雪漫倚墙而站。伴奏缓缓从音箱里流淌出来,雪漫打了一个激灵,嘴角的笑却越来越明显。在麦克风后的银池也一样。   你微笑不代表你想拥抱/   你的拥抱不代表一切美好/   如果说梦想是一个气泡/   爱情的痕迹往哪里找/   我眼睛看不到你的需要/   你耳朵听不到我的祈祷/   如果说/天气都难以预告/   爱情的痕迹往哪里找/   我要对你多好/   你要爱我多少/   有什么重要/   也许答案得走过天涯海角/   最后才知道/   听得见你心在跳/   最重要。   银池闭着眼睛,慢慢唱完了这首歌。一如当初雪漫第一次听到的那样,完美无缺。雪漫从歌里醒来,掌声让银池睁开了眼睛。   “我叫银池。”关掉麦克风,走到雪漫面前。“我叫叶雪漫。”露出一排牙齿,嘴角上扬。银池从包里拿出那个杯垫向雪漫扬了扬。“这个送给我吧。”银池手里的咖啡已经换成了红酒,递了一杯给雪漫。“你今天适合喝红酒。”   雪漫接过红酒,慢慢走回吧台的位置。银池也跟着坐到她旁边。雪漫轻轻抿了一口酒,透过玻璃杯看着对面的女孩,发现她没有刚才那么讨厌。跟卡带不同,现场听她的歌声竟然有种沉沦的感觉,不是一开口就直击心脏那种,而是像说故事那样娓娓道来。   “晚上喝咖啡不怕睡不着吗?”银池看着那杯被搁下的那不勒斯,苦中带酸的味道她怎能不爱?就像等待已久的思念。“我戒不掉。”这样的答案引起雪漫的好奇,她放下红酒,问:“所以你觉得咖啡是什么?为什么会想到调威士忌加咖啡?”   银池看着雪漫的眼睛,依旧用她戏谑的表情说:“我是愿意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既然你不在乎倾诉的对象,又何必在乎倾诉的时间?”银池站起身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看了看外面,刚才的滂沱大雨已经变成毛毛细雨了。“你可以理解为我不想说。”低头看了一眼雪漫,似乎不死心地等着自己的答案,她顿了顿又说:“又或者理解为我不想对你说。所以才用缓兵之计。”   刚才安静祥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雪漫抬头看着这个脾气古怪的女孩,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 第3章 你再唱一句试试,我马上叫警察!   雪漫白了银池一眼,再次愤愤地走出咖啡馆。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说就不说!忽然电话响了,是Henry。“喂,雪漫,明天来一下录音室,灰原老师要见你……”灰原老师?就是那个台湾顶级音乐制作人?天呐,他终于肯见我了。幸福来得太突然,正在为人生第一张唱片选歌的雪漫难以掩饰内心的兴奋。“好!明天准时到!谢谢你Henry。”   临近午夜,雪漫站在家里的阳台上看着满天繁星发呆。想起去年才组建的乐队不到一年就解散了,心里总有些空落。亲爱的贝斯、吉他、键盘手们,现在都各自在不属于音乐的道路上前行,只有作为主唱的自己还坚守着那一片小小的歌唱梦想。雪漫低头笑了笑,不管怎么样,明天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一定会在这个美丽的城市里发光发亮。   忽然,隔壁的阳台被室内的灯光点亮了。上一任租客已经搬走两个星期了,难道今天有新邻居搬进来?隐约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穿白色衬衫的身影在室内忙碌着。隔得有点远,看不清他的长相,好像是一个瘦弱的小帅哥。好吧。明天从Henry那边回来就去和他打招呼。漫漫长夜,她竟然一点睡意都没有,进屋打开音响,听着明天要试音的曲目。   银池费劲地把所有纸箱都搬进了门。为了以后工作方便,她特意从黄埔区搬到了天河区,这一片市中心地带不仅离自己刚成立的工作室很近,离咖啡馆也就隔了两条街。她换了一件中号白衬衫,挽起袖子,开始拆箱整理。银池的行李里没有惊人数量的衣服和鞋子,几乎全是她视为生命的唱片。为了摆放这些从世界各地搜罗过来的CD,她特地定做了一个超大的唱片架,几乎占了整片墙的位置。忙碌了一整晚,洗完澡,穿着浴袍,坐在床边吹头发。眼皮已经开始不听使唤,分分钟就要睁不开了。   忽然,她听到隔壁有人在唱歌,还是美声。看了看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已经23点了。这是谁啊?大晚上的乱叫。银池压抑着心里的烦闷,继续吹头发。等到头发干了,那个优美的,不,此刻应该是扰民的美声居然还没有停下。这个第一天入住的温暖小屋就被这样一个声音扰乱了它本该有的宁静。想着明天一早还要开会,今晚一定要睡个好觉。银池脱下浴袍,胡乱套了一下衬衫,裤子也没穿,就夹着人字拖愤愤地跑了出去。   “叮咚”按了下门铃。没有反应。“咚咚咚”三下极为有力的敲门声。   门终于开了。咦?这不就是下午那个女生吗?叫什么来着?“叶雪漫!”银池脱口而出。“怎么是你?你来干嘛?”雪漫看着银池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衫,细长的腿裸.露交叉地站着。难道她就是那个瘦弱的身影?但是,此刻,她的双手环抱在胸前,和傍晚一样,摆出一副特别傲慢的样子。   “喂。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现在?才11点吧。”什么?你也知道11点了。看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银池的怒火一下子冲到了脑门。“都半夜了。就算唱得好也不应该唱了是吗?何况唱得又不怎么样。”雪漫一听这话,顿时怒气也上头了。“谁叫喂?我没有名字吗?我在自己家里唱歌关你什么事!”银池沉默着,仔细打量着她。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看着她的脸,竖直的长发,白皙的脸庞,细长的眼睛,挺拔的鼻子,薄而性感的嘴唇还有尖细的下巴轮廓。真的很美。歌声也动听。   但是,那又怎样?!“你这种嗓子,不叫歌声,叫噪音。你再唱一句试试,我马上叫警察!”“你!”雪漫气得简直要发疯,但又一时语塞,刚想开口辩解。银池伸手,做了一个阻挡的手势。“好了,不用道歉了,以后半夜不唱就是了。我困了,先睡了。”末了,她转身拿钥匙开门,“晚安,好邻居。”送上一抹让人抓狂的得意的微笑。 第4章 你真的那么想知道我的事?   第二天,雪漫早早来到录音室,灰原老师已经到了。Henry走向前为两人互相介绍。“雪漫,这是灰原老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是谁了吧。”雪漫战战兢兢地伸出右手,“灰原老师您好,久仰大名。我是叶雪漫。”“灰原老师,这是……”灰原拍了下雪漫的手,走到录音器前面坐下。“你是学美声的是吧?进去吧。先唱两句听听。”雪漫愣了一下,这个人好强大的气场。不敢多说话,走到棚里开始试音。   “原来是女高音。”灰原摇了摇头,对Henry说:“和我想得不太一样。”“怎么了?她唱得很好啊。” Henry急忙解释。“嗯,还可以。但是这几首歌我原本是想让一个可以驾驭中低音的女声来唱。”“一个好的歌手是不挑歌的。不如让她试试?” Henry尽力游说着灰原。“好吧。拿去试试吧。”   雪漫拿到了两首歌的五线谱,一首是《懂了爱》,一首是《我无所谓》。她在一旁准备着,不出十分钟,就能唱出小样了。“学习能力很强啊。”灰原点了点头。“进去试试吧。”雪漫在棚里认真地演绎了这两首婉转抒情的情歌。只见两曲唱罢,灰原摇摇头。雪漫心里一紧,怎么了?是我唱得不好吗?她走出录音棚,眼里含着期待。   “知道这两首歌谁还要吗?”灰原问Henry。“难道是……”他点了点头:“嗯,是的。阿妹要。已经邀了我很久了。”什么?妹姐?就是那个台湾传奇天后?雪漫的信心一下子从天堂跌落到了谷底。“你唱得不错。但是对于流行歌曲来说,你的声音太干净,没有故事性。”灰原无奈地叹了口气,“少了点共鸣。”末了,他起身准备离开。“你的实力我一听就清楚了,我会再考虑一下。阿妹那边我还没有答应她。一周后再联系你。”   灰原走后,Henry拍了拍雪漫的肩膀。“没事儿,还有机会。做新人总要吃点亏的。”雪漫没有出声,她知道她在意的不是新不新人这个问题。“我先走了。”她竟然在意的是昨晚那个女孩说“你这种嗓子,不叫歌声,叫噪音……”什么嘛!难道被她说中了?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我现在连唯一可以做好的事情都做不好了吗?   雪漫在街上游走了一天,漫无目的。明明已经看到梦想就在眼前,却在一夜之间又离它千山万水。很久,不知不觉走进了咖啡馆。今天银池没有来。哼,正好,看见你我就讨厌!   雪漫示意酒保:“Tequila!”只见一杯短饮摆在面前,一干而尽。“再来一杯!”   六巡过后,她的眼睛开始迷离。听着BAR里还在环绕着那个人的《心在跳》,雪漫开始苦笑。就你会唱歌!我不会吗?就你会调威士忌咖啡!干嘛不告诉我?混蛋!“再来一杯!”   酒保看着已经神志不清的雪漫,拒绝了她的要求。“你醉了,天色不早,还是赶紧回家吧。”雪漫仍坚持着:“我说再来一杯就再来一杯!”酒保没办法只好说:“你再这样,我叫池小姐来接你了。我知道你们认识。”一听到银池的名字,真是气不打一出来。雪漫走下吧台:“你敢!”说完,就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咖啡吧。   银池今天的心情很好,公司刚刚成立就接到了几单编曲生意,虽然还没有开始盈利,但至少这个月收支平衡,她已经很满足。早早地回家做饭、洗衣服、收拾房间。难得清闲,她一边看杂志,一边听着Carpenters的《Yesterday Once More》。忽然听见有人在撬自己家的门,一阵阵的,撬了好几回。银池一惊,什么?这里地处繁华市中心,安全好得很,还有入室偷盗的?想着自己也是一个单身女子,不禁有些害怕。于是抄起一个棒球棍,悄悄走到门边。   雪漫的钥匙插不进家里的大门。一会儿掉在地上,捡起,开不了,又掉在地上。“妈的!你也和我作对。”不禁爆了一句粗口。开了老半天,始终转不动房门。这又是怎么了?今天连家都回不去了吗?雪漫开始大哭,然后又大笑起来。   “这个疯子,搞什么?”银池在猫眼里看着门外的人一举一动。“怎么醉成这个样子?”哎,还是看看吧,不然今晚又别睡了。“哗”一声,门开了。   “喂。你想怎样?”银池劈头就问。雪漫直起身子,半眯着眼睛,手指着她。“是你?你这个混蛋,谁让你进来的?”啥?谁是混蛋?银池指了指她的身后:“喂,你的家在后面。”“疯子!”雪漫骂了一句,就直直地冲进了银池的家。   银池一愣。啥?怎么进来了?跑过去追。“喂!你等等!”一把抓过她的手臂,“这是我家,你走错了。”雪漫被她用力一拽,一个转身,扑倒了在她怀里。银池感到一阵温热,她全身的重量瞬间倚靠在自己身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吓到,银池赶紧稳住自己的身体,没让两个人都摔倒。站了一会儿,雪漫在她的肩头似乎快不省人事。哎,这可怎么办好?没办法了。银池右手抱着雪漫的腰,左手伸长去够门。好不容易够到,用力,“啪”一声,门关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房间里忽然变得安静而暧昧。雪漫炙热的脸贴在她的脸边,柔软微香的身体倒在她的怀里。银池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开始跳得不正常。什么嘛?这怎么回事嘛?干嘛喝这么多。竟然开始责怪她。一弯腰,一个公主抱,把她抱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一阵柔软和安逸,雪漫舒服地翻了一个身,就这么睡着了……   银池走进洗手间拧了一条毛巾给雪漫擦脸,一边擦还一边念念有词:“才多大的人啊,有这么多烦恼吗?喝咖啡要加酒的,没事还喝这么醉。真是个疯子。现在好了,连家都回不了了。你知不知道打扰别人睡觉是多大的罪恶?”银池念完这一大串之后,准备离开让她睡觉。   刚站起来,雪漫一个酒来疯,伸手扯住银池衬衫的衣角。银池猝不及防被她拉倒,幸好反应够快及时抓紧沙发的靠背,要不然就整个人都要扑到雪漫身上了。而另一只手的毛巾早就跌落到地上了。   银池瞪大眼睛看着身下的人。雪漫的眼睛是闭着的,脸蛋因为醉酒而泛红,嘴唇微微张开。银池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脸决不会比雪漫好多少。刚想稳住身体,又来一次发酒疯,雪漫竟然抓紧了她的衣领用力一扯,整个人又往下倾了一点。这回她完全是靠腰部的力量支撑住身体的,抓着沙发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弯曲。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雪漫睁开眼睛,迷离地看着眼前的人。她没有意识,也不知道她们的距离有多近。“你以为唱歌好就可以不可一世吗?你以为你会调威士忌咖啡很厉害吗?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做了什么得罪你了?”   雪漫没有意识,可银池有。她们的距离近得雪漫的呼吸都打在了她的脸上。她嗅到了她口腔里Tequila的味道。雪漫的声音静止了,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银池听到自己心脏卟通卟通的,完全没有规律的跳动声。身下的人陷入了睡眠,衣领上的手松了不少。银池拿开她的手,站直了身体,腰部以下随即传来一阵酸痛。她走进房间拿被子给雪漫盖上,看到她额上凌乱的碎发,又伸手捋了捋。   “你真那么想知道我的事?”银池坐在地上,语气冷然。“可你有没有想过,了解到了最后会比未曾相识的时候更陌生。”看着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孔。说实话,两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在这样一个时候想起曾经的人,她也很讶异。大概是家里已经很久没有第二个出现了。银池打个呵欠,起身到厨房拿啤酒。 第5章 一起过来吃饭吧   第二天,雪漫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正奇怪怎么有床不睡要睡沙发?看了看四周才惊觉这里不是自己的家。拍了拍额头,记起好像倒在了一个人的怀中,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就想不起来了。这时,醉酒后的头痛和干渴症状全部出现。刚想起来倒水喝,看见茶几上放了一个马克杯,底下还压了一张字条。拿起一看,字还挺漂亮的。“给你准备了蜂蜜水。没毒的。银池”   雪漫看着字条,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人傲慢的样子,心想她说话能不能别这样讨厌。但她还是拿起蜂蜜水喝了,还是暖暖的。那人走了也没多久吧。喝完,感觉头也没那么痛了,然后很好心地进厨房帮她把杯子洗干净,抹干。   走出客厅的时候,雪漫被眼前这个超大的唱片架吸引住。好奇地走上前去看,唱片都按不同风格分类好了。爵士、摇滚、House、Bossanova、Trance……几乎想得到的都有。   讶异于唱片的数量和种类,更惊讶于那个人对音乐的热爱与重视。整个客厅,包括厨房的布置都非常单调乏味,除了必要的几样家具,什么都没有。可见她把钱都投放到音乐里去了。   突然,她看到了Carpenters的唱片,她很喜欢这支乐队,特别是那首《Yesterday Once More》。她抽出唱片专注地看起来,是她一直很想要,却唯独缺少的一张。   “没有人告诉你陌生人的东西不要碰吗?”银池站在门口,有点生气地说。她最讨厌不认识的人碰她的东西,尤其是唱片。她完全忘了自己回家的原因是担心那个醉酒的疯子醒来后肚子饿。   银池独如其来的出现吓了雪漫一跳,手上的唱片“啪”一声掉在地上。还没等雪漫反应过来,银池已经冲到她前面捡起唱片。“看来你已经完全清醒了,可以回家了。”   又是那副傲慢冷酷的表情,虽然这次是自己的问题,但她就是受不了她的嘴脸,于是也回击起来:“你放一个陌生人进屋一整晚也做得出?竟然还担心东西被碰?”语毕,雪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银池的家。   最近雪漫一直在等Henry的电话,希望最后灰原老师能同意当她的制作人。好几天过去了,依旧迟迟没有回应。哎,算了,可能真的要开始找找别的歌了。一边逛超市,一边胡乱想着。付完钱,提着一堆吃的走进电梯。刚按了楼层键就听到有人说“等等”。雪漫立刻又按下了开门键。“谢谢。”什么?又是她!两人四目对视。   银池转身按下了关门键。看着雪漫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便和她搭讪起来:“回家煮饭啊?”切,要你管。雪漫心想。“又嫌我多事了吧。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银池盯着楼层显示器,淡淡地说。   “你这么晚下班?”雪漫问着,寻思着现在也已经八点多了。“是啊。最近有点忙。这个点能回家不错了。”   “叮”一声,电梯到了10楼。银池原地站着不动,让开了一个身位,“你先走。”雪漫走出了电梯,左手拿着两个袋子,右手往包里一阵乱翻。“我帮你拿吧。你慢慢找。”银池提过了她挂在臂弯里的袋子,“这么沉!”雪漫瞟了她一眼,准备开门:“又没叫你拿。”说完,就一把接过袋子。   好心没好报。银池嘀咕着开了自家的门。雪漫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前两天跑到人家家里发疯,还没谢过她。于是,小声说:“一起过来吃饭吧。”   啊?没听错吧。银池有点意外,转身狐疑地看着她。“来不来?”雪漫回以她一个友好的笑容。银池心里“咯噔”一下,收起了自己的迟疑。“好。反正我也没做饭。”于是,跟着雪漫进了家门。   她家的格局和自己家差不多。不过看得出,这是一个温暖而细心的女孩。房间以暖色调为主,到处都插满了鲜花。是男朋友送的吗?银池暗暗地想。   客厅的家具也非常简单,但有一套超级豪华音响,一看就是发烧友。银池迅速跑过去,蹲下,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功放、周边设备、扬声器和调音台。“哇塞!真行。丹麦皇冠音响。这个低音炮,要是放Bossanova天后的《玫瑰人生》,简直了!”雪漫拿着咖啡走过来,“你也喜欢小野丽莎啊,我这儿有她的唱片。”说着,按下了Play,房间里顿时回响起《La vie en rose》。   雪漫在厨房里忙碌着,银池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走到了天台,晚风吹过自己的脸非常舒服,不知道是天气好还是心情好。忽然,她从这里看过去竟然可以看到隔壁自家的客厅。啥?原来这么近!那平时自己不穿裤子在家里走来走去不是被这个女人看光光了?刚刚好一点的心情忽然又郁闷起来。   “好了,来吃饭吧。”雪漫端着最后一道菜上了桌。银池一脸不高兴地坐到桌前。“怎么了?”雪漫疑惑着。“没事儿。外面风大,吹得我头疼。”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   “咳咳咳!哎哟,我的妈呀!”银池咳地肺都要出来了。“怎么这么辣?”雪漫一惊,这才想起来忘记问她能不能吃辣了。自己是四川人,平时做菜放重辣习惯了。“你还好吧。”雪漫不停地拍着她的背。“你是故意的吧。”银池大口大口喝着水。“什么啊?我们四川人平时都是这么吃的。”银池恍然大悟:“哦。这样。”雪漫有点委屈,觉得自己的好意被辜负了。“吃不了算了,我去叫外卖。”“哎哎,别呀。我又没说不吃。”看着她一副难过的样子,银池有些心疼了。“我祖籍是福建,常年住广州,是不怎么吃辣。但是这点程度我还是能接受的。”说着,她夹了一棵青菜放到碗里,配着饭就吃了起来。艾玛!怎么菜都是辣的?银池默默地念叨着。   盘里的菜和碗里的饭都吃完了,银池擦了擦头上的汗。道谢过后匆匆跑回了家。我了个去!辣死我了。她急忙打开冰箱,咕噜咕噜喝了一整瓶牛奶才感觉好过一点。 第6章 你是冰山下的火种吗?   晚上,雪漫洗好碗,收拾好房间就早早上了床。睡前还看了下手机。哎,还是没有Henry的消息。关灯,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银池晚上在餐桌上死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哼,就当是给你点教训好了,看你下次还那么嚣张么。   不知过了多久,雪漫在暗夜中醒来。说是自己醒来,不如说是被吵醒。凌晨一点的城市本该是冷冷的安静。但是她总时不时听见哪家浴室冲刷的声音。啊!又来了!谁这么晚又冲厕所?她不禁拉高了被子捂着耳朵。忽然,坐起身,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个疯子真是疯了,我看就是故意的。第五次从厕所挪到卧室扑倒在了床上。银池捂着肚子就捂不了胃,捂了胃就捂不了肚子,浑身忽冷忽热。这明天怎么去上班啊?正在烦闷着,有人按了门铃。妈的,这么晚,谁啊!吃力地起身,走去开门。   “你……还好吧?”是雪漫。银池瞟了她一眼,“好得不能再好了。”正准备关门,雪漫一手挡在门上。“对不起,如果是第一次吃这么辣,肠胃会受不了,你会发烧的。”“我说了没事儿了。”“我带你去看医生吧。”银池不耐烦地甩甩手被雪漫一下子握住了。啊?这么烫!“哎哟~~”银池一声惨叫,连门都没关就匆匆跑进了洗手间。   雪漫顺势关了门,蹑手蹑脚地进了银池的家。哎,都是自己不好,害得她那么惨。银池从洗手间出来后,脸色惨白。雪漫拿起她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往她身上一披:“走吧走吧。去看医生。”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晚上看病的人还不少。一阵忙碌,做完化验后,她们在走廊里等着叫名字。银池头痛得厉害,单手扶额,昏昏欲睡。雪漫拨弄着手指,不知道说什么好。“银池。”医生叫到她的名字了。雪漫扶起她,走进了科室。   “看化验单确诊为急性胃肠炎。你晚上吃什么了?”医生问。“就吃了些刺激食品。没什么特别的。”银池回答。“是辣的吗?哪儿吃的?”医生又问。雪漫犹豫着,刚想开口,被银池打断了:“路边摊买的水煮牛肉。”医生摇摇头:“难怪了。那是人吃的东西吗?”雪漫的“你!”刚想说出口,银池就在那边“哎哟”了一声。她憋笑憋得又开始胃抽经了。“喏,下楼拿药吧。这几天吃点清淡的。别瞎吃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哈哈,好。哈哈哈,谢谢医生。哈哈哈哈。”银池终于忍不住,在那里狂笑不住。医生无语地看着她,一脸茫然。   从医院出来后,雪漫狠狠打了一下她。“我一晚上都自责得不得了,还陪你来看病。你竟然联合医生一起损我。”银池拦下了出租车,“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别冤枉我。我好心给你一个台阶下。”末了,两人一边掐架一边上了车。   回到家后,雪漫喂银池吃了药,看着她的脸色好一点才放心。“你好好睡吧。我回去了。”银池送她到门口,雪漫摸了摸口袋,完了,没带钥匙。看着她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啥?不会没带钥匙吧,又来过夜?哎哟,想起上次在沙发里的情节,银池的脸忽然变得滚烫。   雪漫转身无辜地看着她:“我……”银池双手交叉在胸前,“哎,进来吧。”切!这么勉强干嘛?还不是为了你?雪漫很不甘心。   临睡前,银池换上了那件大大的衬衫,走到雪漫跟前说:“喂。你睡哪儿?”这人真奇怪,自己家里竟然问我睡哪儿。“我就一间卧室。我睡床上,你睡地上。”啥?睡地上?亏她想的出来。“有你这么对待客人的吗?”雪漫愤愤地说。“那你睡沙发吧。但是客厅没有暖气。”说完,她拿了条毯子扔到沙发上。“晚安,邻居。”说着,就走进了卧室。   雪漫叹了口气。哎,谁让自己捉弄她,捉弄完了又不带钥匙。她无奈趟到了沙发上,拉高了薄薄的毯子。   银池说是说睡了,但是躺在被子里浑身不自在。想着那个温柔的女孩不仅有着精致的面庞,还有一颗善良的心。脾气是大了点,但是为什么她发起脾气的样子是那么可爱?银池的心热烈地跳动着,这样的跳动又让她的体温渐渐升高。不管了,先睡觉再说。   冬天,没有暖气的广州是让人绝望的冷。雪漫蜷缩在沙发里瑟瑟发抖,不一会儿就手脚冰凉。她开灯,起身,在客厅搜掠了一遍。没有再可以盖的毯子或是衣服之类的东西了。这个人真是太不讲理了,亏她长得好看,唱歌又好听。实在无法入睡,雪漫悄悄走进了银池的卧室。哎,就算睡地上也好啊。   “喂。你想干嘛?”刚想触碰她的肩膀叫醒她,银池就忽然开口了。“我……外面太冷了……”是啊,这么冷的天,怎么可以让一个女孩子睡客厅,银池也有点自责了。邀请她一起睡吗?不行,太没面子了。   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她:“把毯子拿进来睡地上吧。”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真舍得让她睡地板?听着雪漫开门正准备离开。银池转身急忙改口:“除非……你换件衣服……才可以上来。”看着雪漫愣在那里,银池指了指衣柜:“你自己找件睡衣吧。”雪漫打开柜门翻了翻,根本没有像样的可以睡觉穿的衣服。末了,她也只能翻出一件衬衫穿上。但是只有上衣,没有裤子啊?算了,先凑活穿吧。   换好衣服后,银池看着雪漫像只小猫一样怯生生地躲到了她的被子里。一进到这个温暖的空间,觉得仿佛一阵寒风袭来。天哪!她的身体怎么那么冰?刚才在外面一定冻了很久。心底不禁泛起一阵愧疚,自己这一晚上都干了些啥呀。   “冷吗?”她弱弱地问。“嗯。很冷。”雪漫轻轻地回答。对视了一秒钟,银池的右手穿过雪漫的后颈,拥她入怀。她如冰山一样的体温接触到她身体的那一刻,她不禁被冰得颤抖了几下,不过很快就镇定了。对不起,委屈你了。心里默默念着。   热情来得太快,雪漫一时难以招架。她的胸怀是那么温暖,甚至有些烫,是发烧的缘故吗?她的下巴抵在自己的额头,双手拥紧了自己的身体。第一次,雪漫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律不齐,跳动的节奏越来越快。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她明明这么讨厌。   “还冷吗?”她在她的耳边唤着她。“不冷了……”她抓着她的衣襟,竟然情不自禁地把头贴近了她的胸口。   这个夜晚很特别,明明才刚刚认识她,身体竟然那么需要她。看着她一如既往冷峻的脸庞,但却感受到了她一颗炙热的心。这个叫银池的女孩,你难道是冰山下的火种吗? 第7章 你这个疯子,她那个混蛋   第二天早上,冬季的阳光透光玻璃窗折射进来,洒在两人身上,暖暖的。雪漫微微挣开眼睛,发现她们竟然保持着昨晚入睡时的姿势,脸一下子红了。她几乎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声。   有那么冷吗?抱这么紧干嘛?雪漫撇了撇嘴,却没有挣脱开她的怀抱。微微抬高头,对上了银池轮廓分明的脸庞。这样近距离看她,才发现她高挺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是那样好看,还有硬朗的脸部线条,真是完美。哎!长这么帅,干嘛就喜欢说那么讨人厌的话呢?   雪漫用手背抚上了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终于可以舒一口气。银池在温柔的触感下动了动,抱着雪漫的手竟然收紧了一些。最不可思议的是她嘴角竟然上扬了,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混蛋笑。不是笑得挺好看的吗?干嘛在自己面前表现得那么高冷?如果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一定不会讨厌你。   雪漫看着银池的嘴角越想越气,终于用力挣脱开她,坐起来。银池也被她的大动作弄醒,睡眼惺忪地看她一眼,然后“啊”了一声。“你这个疯子,好心收留你一晚,你连觉也不让我睡啊。”她的声音真的很累,雪漫突然也抱歉起来,无奈搁不下面子。“我要吃早饭。”   银池转了一个身,背对她:“你找到什么就吃什么吧。”   雪漫换过衣服后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一看,很好,除了几只鸡蛋和一些饮料外什么也没有。厨柜里也只有一些泡面。这个女人对自己真好啊!要不是现在身无分文,她真想冲到楼下随便买个包子吃都比吃泡面强。没办法了,煮了两包泡面,又煎了两只鸡蛋。走进房间叫那个混蛋起来吃早餐。   银池知道她不起来的话是不可能继续睡的,无奈走出客厅吃面。这里单调得连饭桌也没有,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默默吃完了自己的面。雪漫拿起茶几上昨晚医生开的药,又倒了一杯水。“把药吃了再休息一下吧。”银池看着雪漫,她脸上的歉意让自己又心疼了一下。她接过药和水,安静地吃完后淡淡地说:“其实也不关你的事,是我肠胃差而已。”“肠胃差还买那么多泡面,自作自受。”“你也管太多了吧。”银池白了她一眼,她就这么喜欢跟自己拌嘴吗?虽然这样的她还挺可爱的。   “我是不想有人三更半夜冲厕所,扰人清梦。”“总好过有人大晚上不睡觉发出噪音。”   “噪音”两个字击中了雪漫,她的脸一下子暗了下来。是啊!在刚步入的歌唱道路上确实她被说中了,到现在还没有台湾方面的任何消息,肯定是失败了。   刚才还在跟自己打嘴仗,现在一点声音也没有了,银池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其实在11点前听很好听啦,是美声。”看她还是没有反应,赶紧转移话题。“你要怎么回去?叫开锁了吗?”“我去Henry那里,他有钥匙。”男朋友?银池暗暗琢磨了一下。“那一起出门吧,我要上班。”“你不休息吗?”“不了。精神好多了。”   收拾好茶几,两人前后脚出门口。而雪漫家门口已经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Henry。”旁边的雪漫上前拍了他一下,“怎么来了?”那个叫Henry的男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看她身后的银池。“她是?”“她是我邻居。我忘了带钥匙,在她家住了一晚。”   银池朝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走到雪漫身旁,她冷峻的面庞突然露出魅惑的一笑说:“现在有人帮你了。我走了,我亲爱的邻居。”   银池那一抹笑容让雪漫的心漏跳一拍,她一直看着她离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怎么突然上来了?”雪漫转头去看Henry。 Henry拿出钥匙开门,侧身让雪漫先进去。“灰原那边有消息了。”“真的吗?结果怎样?”关门后自顾自地脱下大衣挂在沙发上,然后走到雪漫面前,推了推眼镜:“《懂了爱》正式属于你了。”   多日来期待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还是那么让人振奋的答案。“太好了!那另一首呢?”Henry没有说话,轻轻地摇头。看到雪漫瞬间失落的神情,又赶紧说:“现在已经有一首了,很快就会有第二首、第三首。别想太多了,我们还有时间。”   想着原本可能连一首歌也没有的,现在总算叫踏出第一步了。雪漫还是非常感激地问:“什么时候录音?”“后天。最近你就多练练。”“好,我不会放弃这次的机会。”Henry看了看手表,说:“吃饭了吗?我带你去喝早茶吧。”   雪漫笑了笑,突然想起和她一起吃泡面的人。“吃过了。” 第8章 唱首歌给我听,好吗?   选歌的事终于有着落了,雪漫心情很好。在家练习好几个小时后,她又来到了咖啡馆,她要告诉那个人,她的声音可不是噪音。傍晚的咖啡馆依旧是安静的。她不在。突然有种失落感,不是说要上班的吗?   “今天还是威士忌咖啡吗?”雪漫正要转身要离开时,老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在吧台坐下,想了想说:“不用了。小池没有来上班吗?”老板笑了笑,那表情彷佛像知道些什么似的。“她不是这里的员工,偶然才会来。”“你们认识很久了?”“我和她爸爸是好朋友,我把她当女儿了。我很喜欢她。”那个混蛋竟然会招人喜欢?雪漫有点不相信。   “上班累了,过来歇一会儿。”正说着银池进来了,雪漫闻声向后望。银池这才看到她。“你怎么也在?”“就那么不想看到我?”雪浸咕哝道,然后又开始要掐架的节奏,“我是客人,什么时候来不行?”   “既然你来了,那这里就交给你。”老板从吧台出来与银池交换了位置。银池卷起黑色衬衫的袖子到手肘位置,然后拿过挂在墙上的围裙系上。“答应过你下次再来的话,我会调威土忌咖啡给你喝。还想喝吗?”雪漫挑了挑眉毛,“好啊。”   银池熟练地拿起一个高脚杯往里面倒入威士忌和一些沙糖,点燃旁边的酒精灯,然后把高脚杯侧放在火焰上面边烤边旋转,接着熄掉酒精灯,从高脚杯里倒出刚煮好的咖啡。   雪漫虽然喜欢喝,但其实不知道它的制作过程。她一直顶着银池看,看着她专注地转动酒杯,专注地打入奶泡……专注的神情让雪漫看得着迷。   “趁热喝。”把咖啡递到雪漫面前。轻轻啜饮了几口,第一口难受得想吐,味道和老板调得不同。银池的这杯作品,威士忌的味道更呛辣,咖啡的苦涩少了,但也更浓郁。可以说它的味道像一杯无法接受的苦茶,也不是以往的像天长地久般的思念,却像爱情矛盾与激情的结合。就像眼前这个人,一个冰山下的火种。   “这才是我发明的版本。”银池又露出了早上那个笑容,“威士忌和咖啡都不是传统的配标,不是那么多人接受得了。连老板也调不出来。”雪漫放下咖啡:“这杯很像你。”“是吗?”   接着,有好几个客人进来,银池忙着招呼他们。雪漫坐在吧台边慢慢喝着咖啡,眼睛时不时瞟向银池忙碌的身影。   终于把围裙脱下,看了看仍然坐在吧台里的她。“一起走吗?”“嗯。”   寒冷的夜晚,街上只有零星数人。她们安静地走着,一前一后。“喂,混蛋。”“干嘛?疯子。”银池停下脚步转向后方。于是,她看着她,她也看着她。在昏黄的街灯下,两人的眼睛被映射得迷离和深邃。   “唱首歌给我听。”   银池皱了皱眉。在大街上唱歌?别把你的疯子行为也传染给我。但雪漫的眼神似乎很期待,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好吧……于是轻轻哼起了《心在跳》的曲调。没有词,只有动人的旋律。音量不大,不过是她可以听到的范围。雪漫一直跟在银池身后很近的距离。银池比她高,在后方的她视线很好地落在了她窄窄的肩膀弧线上。   咖啡馆离家不远,《心在跳》哼唱完后就到公寓了。电梯里,雪漫对银池暖暖一笑:“谢谢你,小池。”   两个人分别拿出钥匙开门,银池转动门锁的手停了下来。她回头看着雪漫的背影,直到她进屋开灯了才转回去。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她轻轻说了句:“晚安,雪漫。”   晚上,雪漫倚在阳台看着对面客厅的人。她低着头来回踱步好像在思考什么。左手拿纸,右手执笔……哎呀!她把笔放在唇边咬着,这个动作真是的……好酷。然后,她坐进沙发,双脚.交叉平放在茶几上,一双修长的腿毫无掩饰地展露。她看起来很认真地在写着什么。突然又想起《心在跳》,那么完美的改编,相信她在音乐上下的功夫一定不少。 第9章 第一次录音,有点怕   夜晚,冷得要命。雪漫蜷缩在沙发上想着新歌的事。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对面阳台熄了灯,眼光回落到屋里,不禁又抱紧了自己一些。“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雪漫耷拉着身子走到门前开了门。   “疯子,你有万能充电器吗?我的落在公司了。”门还没完全打开,就听见银池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还有,这么晚了也敢开门。真是的。”语气里夹杂些抱怨。   “没见过问别人借东西还这么不客气的。”雪漫转身回屋,留着敞开的大门和一个人杵在那儿的银池。“给你。”不一会儿,雪漫从卧室拿出了充电器。   银池进屋后就贴着门站着。她中号白衬衫外面披了件风衣,下身只穿了短裤便出门了。雪漫盯着她细长的腿,脸微微红起来。“干嘛这么盯着人家看?很不礼貌哎。”“你后天……有空吗?”答非所问。“怎么了。”“那个,我后天第一次正式录音,有点儿害怕。你能陪我去吗?”“哈哈哈!可以啊。我可是中国好邻居。”耳边响起银池爽朗的笑声,揽过雪漫的肩膀说,“别害怕。”看着她还在犹疑的眼睛,又说了一句:“没事的。”   两天后,雪漫和银池进到录音室,Henry和灰原老师已经在了。“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雪漫走上前鞠躬致歉。“没事,你还早了五分钟。”Henry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才看到站在门边的银池。“怎么她也来了?”“我紧张,叫她来盯紧我。”雪漫对银池笑了笑。   走进录音室,带上耳机。银池和他们俩则在外面看着。灰原老师熟练地调整音量大小,然后对雪漫比了个ok。她闭上眼睛,开始投入演唱……   感觉不是痛/不在心里缓缓地流动/   你的影子啊/越占就越浓/   如影随行地附在/我和梦之中   猛一回头/飘渺渺的夜空/   醒来不觉痛/领悟之后才如此放松/   而我的灵魂啊/又回到我心中/   无论爱怎会如何地随性地波动/   去关心你/终于我们做得更从容……   银池第一次这样清晰地听雪漫唱歌,和自己慢热型的唱歌方式不同,她能够很快投入状态。静静地听着,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她知道以她的实力,《懂了爱》会让她火起来。转头看了看旁边的Henry,他所表现出来暧昧的目光,不用猜也知道代表了什么……   录音完成,灰原大致很满意,说如果有问题的话会再录一次。“那先到这里吧。”Henry又拍了拍雪漫,“明天公司办了个派对,场地都订好了,晚上过来哦……”   “喂,混蛋。”雪漫坐在吧台的位置上,一边玩弄手中的空杯子,一边和前面这个只顾调咖啡不看自己的人说话。“干嘛?疯子。”银池抬起头看她。“你觉得我刚才唱得怎么样?”“不错。”“就这样啊~~”“那其实吧……”话音未落,雪漫就焦躁起来。“什么嘛……”   拉花的速度慢了下来,银池抬起眼睛,放下活儿,手掌拖着腮,说:“你才20多岁,唱这么成熟的歌有点为难了。”雪漫一听,晃了晃银池的手臂。“啊呀,那到底好不好嘛~~”   “好。”银池扫下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你的声音在这首歌里荡气回肠。灰原老师在编曲上也是下足了功夫,明亮的竖琴支起整段旋律,好听极了。”“真的吗?”雪漫终于露出了笑容,也稍稍用力握住了银池的手,“那……有什么感触吗?”银池歪着脑袋说:“听过以后,会让我觉得为什么我们总是等到故事结束了才看见回忆有多美?为什么我们在爱情渐渐飘远的时候看不见……”   想起之前灰原老师初次见面,他说她的声音没有故事性,缺乏共鸣。此刻听到一向挑骨头捡刺的银池能有这番评价,心里美美的。   “明天和我去那个派对。”“为什么?我又不认识你的朋友。”意料之中的拒绝。雪漫看着她,之前准备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公司年末派对要银池出现,杀了她还比较快。   许久,雪漫才又说话:“那你明天陪我一天,好吗?”银池皱了皱眉头,干嘛有话不直说?疑惑地问:“你有地方想去?”   哪里都不想去,只想你陪着我!   雪漫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不想就算了。”她甩开银池的手,站起身,望着她,夹带着失望,但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直接离开了咖啡馆。雪漫的眼神让银池一阵懊恼。离开的时候很想上前拉住她,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   然后,一个人打烊一个人回家。站在雪漫家门口整整十分钟,举到半空的手还是没有敲响那扇门。一个人躺在床上,莫名的被寂寞包围。寂寞?为什么会有这种陌生的感觉?从小到大,她最习惯也慢慢享受的,不就是自在吗?现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感受到底算什么?想起抱着她睡的晚上,想起和她掐架般的斗嘴,想起她听自己唱《心在跳》时那副专注的表情。于是,在寒冷的黑夜,她觉得需要审视一下自己的心。   这一觉,睡了很久。第二天起来时已经接近中午,在公司吃了早午餐,又开了一个例会。看着手上的歌纸,银池却提不下笔去写一个字。倒了一杯黑咖啡喝,那样的苦涩完全符合现在的心情。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下班,回家,躺下,什么都不想做。 第10章 你还欠我一份生日礼物   Henry包下整间酒吧以“年末派对”的名义又为雪漫举办了生日会,来的都是公司的同事和几个娱乐圈的朋友。大家为她准备了三层蛋糕和很多生日礼物。当生日歌唱完后,Henry拿出一条精致的项炼为雪漫戴上。当他触碰到她脖子的那一刻,雪漫本能地缩了一下。   大家蜂拥为她祝酒,她也一杯杯往肚子里灌。她必须喝,不然那个混蛋的样子就会在她脑海肆意横行。   跌跌撞撞地走出酒吧,找了个借口甩掉他们。经过蛋糕店的时候,乘着还没打烊,她买了最后一个小小的柠檬蛋糕。   手机“滋滋”地震动,银池随手拿起接听。“混蛋!你给我出来!”银池一听,心里又冒火了。“又跑去喝酒了?你在哪里?”“我在咖啡馆。”怎么跑去那里了?今天老板没开门啊。“你不要乱跑,我来找你。”   匆匆抓起外套和钥匙,银池风一样地往咖啡馆的方向跑。这个疯子真是的,这么冷的天在街上干嘛?还喝了酒。   看到雪漫倚在咖啡馆门上蜷缩着身体,银池赶紧走上去抓住她的手臂。“你个疯子,没事喝什么酒?”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雪漫身上拉紧。雪漫甩开银池的手,“为什么今天都不出现?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看到她脚步虚浮地快要倒下,银池扶住她的肩膀稳定她。“你想说什么?”   “今天是我的生日。”   听到这话,终于明白了她在气什么了。“回家再说吧。这里冷。”   雪漫笑了笑:“你不和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吗?”银池轻轻叹了一口气:“生日快乐。”希望你有生之日,都过得快乐。   雪漫拿打开盒子,把刚刚买的蛋糕拿出来,一把扔在身边的人脸上。银池躲闪不过被摔了一脸的奶油。   看到她那个呆样,雪漫哈哈大笑起来。银池静静地擦了一下脸,又拉紧了雪漫的外套。“走吧。”   从咖啡馆回家的这两条街,每天都在走,可几乎每次心情都不同。银池抬头看着天空,没有繁星,月色也够惨白。寒风吹过,似乎还能闻到身上的柠檬奶油的味道。   回到公寓,又是各自掏钥匙的情景。雪漫开门后,转头对银池说:“混蛋,你还欠我一份生日礼物。”   回到家后,银池洗完脸就早早爬上了床。她尽量想让自己快点睡着,但是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全是雪漫的脸。她微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满怀期待的样子和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究竟是从什么开始,她的冰山遇见了阳光。是从杯垫上那行字开始的?还是她愤愤跑出咖啡店开始的?又或者是……情不自禁拥她入眠的那晚开始的?   银池越想越乱,越想越睡不着,索性开了灯坐起身。拿着她那把古典吉他随意拨弄着三两和弦,反反复复、心无旁骛,只是跟着感觉轻轻弹着最近时不时幻想出来的曲子,又配上了此时自言自语的歌词。   “忘了是怎么开始/   也许就是对你一种感觉/   忽然发现自己……”   发现自己什么呢?银池的手指停下了,她哽住了。沉默片刻,放下吉他,关了灯。显然心中的困惑一时之间还寻找不出答案。别想了,还是和自己say good night吧。   暗夜的星空很美丽,从十楼眺望下的马路是冷冷的安静,只有昏黄的路灯和路灯下冒着热气的小吃摊。雪漫看着隔壁的阳台没有开灯,她今晚不再写东西了吗?这么早就睡了吗?看不见那个讨厌的女邻居的身影,不禁悄悄叹了口气。为什么每次自己都不能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呢?明明是很想好好看看她的啊。想到这里,忽然从隔壁传来了一阵悠扬的吉他声。果然还没睡。   反反复复、简简单单,安静又动听的旋律在这个暗夜的微风里,不在这个暗夜的内心里,竟然显得有些破朔迷离。   原来那天是在写歌,真有才华。雪漫对着周围潮湿的空气轻轻和着:   “是是非非无法选择/   不可能更快乐/   只要能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这个在一起的人是谁?会是她吗?雪漫不知道。但她起码知道这个人绝对不会是Henry。想着想着,摘下了脖子里那条闪闪的项链随手搁在一旁。困了,睡吧。 第11章 喜欢是一种身不由己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看见雪漫。这个疯子最近在忙什么?阳台上没见开灯,咖啡店也好几天没来了,也没有在电梯或是街角偶遇,连条短信都没有。想着之前在录音室遇见的那个叫Henry的人,银池就有些愤愤。难不成那个人就是送她满屋子鲜花的人?难不成他们去旅行了?   银池大口大口地吃着牛腩面,一碗下肚还觉得不解气,于是举手示意老板:“再来一碗!”不一会儿,又一碗热气腾腾的咖喱牛腩端上桌了。看着那满碗的香葱和大块牛腩,银池不禁打了一个饱嗝。切,不在就不在,以为我很想见你吗?一边想着一边又愤愤地拿起筷子撩面,呼噜呼噜地吃着。   “混蛋,平时没见你胃口这么大。”忽然那个温柔甜美的声音出现在耳边。银池一惊,抬起头,嘴里的面竟然还是一半在嘴里一半在外面。“你怎么在这儿疯子?”“我来买红豆沙,这家的红豆沙最好吃了。嘿,你这家伙居然可以吃两碗面。太可以了!”银池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撑得不行了。“最近忙,没好好吃饭。好不容易今天准时吃晚饭就被你打扰了。我走了。”又举手示意:“服务员,买单。”   头也不回匆匆走出餐厅,银池打了两个饱嗝,心里却在不断懊悔着。“干嘛走这么快?等等我。”还没反应过来,雪漫已经赶上了她的脚步,两只手穿过她的臂弯,头抵在她的肩膀上。“知道我这几天去哪儿了吗?你猜猜。”被雪漫这么拽着,像极了一对刚吃完饭的小情侣在打情骂俏。银池的脸瞬间就红了,不敢看她。“不猜。爱说不说。”你快说吧,你去哪儿了?和谁去的?是Henry那个家伙吗?   雪漫拉着她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灰原老师找我去台湾录音,上次的《懂了爱》他非常满意。已经答应做我第一张专辑的制作人了。这次在台湾呆了一礼拜,我们又录了三首歌。厉害吧。”哦,原来是这样,银池松了一口气。“那Henry呢?没和你一起去吗?”雪漫觉得很奇怪,他们才打了两个照面,她怎么对他这么有印象?“当然去了啊。”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又变得僵硬了。银池心里总是有个疑问,想问又问不出口。雪漫狐疑地看着她,这个人抽什么风?又摆出一副臭脸,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嘛。   许久,银池才默默地小声地问着:“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有你家钥匙?”刚一问出口就觉得白痴极了,这么弱智的问题也能问出来。有她家里钥匙还用说什么关系吗?可是自己真的又很想知道。   雪漫在旁边愣了一下,这个混蛋在想什么呢?看着她微红的脸颊,虽然有些困惑,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平时一副高大上的样子,才离开几天啊就按耐不住了。雪漫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她是那么在意,在意她有没有男朋友。“他是我经纪人,当然有我家钥匙了。他也是个音乐人,专辑里有两首歌是他写的。就是这么些关系了。”   看她一副得瑟的样子,银池知道完了,自己好像有一些东西表现得过分了。“来坐一会儿吧。我刚下飞机,有点累了。”雪漫拉着银池的手坐上了一节石梯。雪漫头靠在左侧的栏杆上,闭着眼睛似乎真的很疲倦。“我从小就很喜欢唱歌,这是我投入演艺圈的初心。长大以后也得偿所愿考进了音乐学院。毕业之后组了乐队,但情况不是很好,不到一年就解散了。我去年到了广州,今年终于有机会发片了。混蛋……”雪漫把脸转向她:“你说我唱歌有潜力吗?不是噪音吗?”   看着她眼里的期待和些些小傲娇,银池心里也泛起一圈涟漪。原来她那么在意,在意着她心口不一的那句话,在意她在她心里是否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银池偷笑了下,很认真地说:“除了上次在录音室,其实那晚一听见你的声音就觉得世界都变得美好了。我很喜欢……吭吭。”喜欢?雪漫听到她说喜欢。小池,你喜欢什么?喜欢谁?   “你的声音。”   “嗨~~”雪漫叹了一口气,还以为会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答案呢。不过想想从这个自大狂嘴里说出喜欢她的声音,还是满足了。   “喜欢是喜欢,但是比起我,还是差了三条马路的距离。”啥?!三条马路!才刚刚对她有点好感,竟然又目中无人起来了。“你这个混蛋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除了《心在跳 》就是《心在跳》,无聊死了。”说着,把头别向另外一边,只见路灯底下有个老伯在摆动着小吃。那些小丸子冒着热气,发出“滋滋”的声音,还散着诱人的香味。她拍了拍银池的腿,但是目光还是没有离开那些胖嘟嘟的丸子。“喂喂喂。这是什么呀?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银池把头凑过去看了看:“你这个乡巴佬,这是章鱼小丸子。从台湾传过来的,流行了很久了,你竟然没有吃过。”“我好想吃……”雪漫猛一回头,银池没有准备,两人的鼻尖竟然触碰在了一起。   仿佛这个世界已经全部暗淡了,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照射在两个脸颊红晕的人脸上。这么近的距离,银池看到了雪漫长长的睫毛,她漆黑的眼睛里竟然辉映着自己的倒影。视线往下移,她粉嫩的红唇微微张着,此刻看来竟然是如此迷人而性感。她长发颈间散发出的香气让她快要晕眩。天啊,她太美了。   比起上次被她拥着入睡,此刻银池放大数倍的俊朗面庞在自己眼前更让人窒息。其实你不惹我生气的样子好帅好迷人。其实你呼出的气息好温热好温柔,为什么要对我冷冰冰的?雪漫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她第一次有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脑海中竟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抱抱我……甚至是,如果你此刻吻我,我一定会回应你的。 第12章 原来,我才是疯子   “我刚吃了两碗面……”   什么!怎么是这句话?在这个时候?雪漫无语极了。果然是个冷酷又木讷的人。她离开了她一小段距离,失望透顶。“不吃算了,我要回家。”站起来准备走,银池一把拉住她。“疯子就是小气。我不吃但是可以买给你吃啊。”说着,牵着她的手走下台阶。   “王伯,给我一盒。”“小池,你来啦。好,多沙拉多海苔是吧。”雪漫看着她:“原来你经常你来吃啊。”“是啊。王伯的章鱼小丸子是全广州最好吃的。是吧?王伯。”王伯笑笑,帮她们装好了一盒。银池付了钱就把热腾腾的丸子放到了雪漫手中。“喏,拿去吧。”   雪漫终于从撅嘴转为微笑,一边屁颠屁颠地走在前面,一边乐呵呵地吃着全广州最棒的章鱼小丸子。等吃到第六颗的时候,她们已经走到了各自的家门口。想着刚才那0.01毫米的距离,两人相视无语,又都红了脸。“早点睡吧。晚安。”银池率先打破了这个僵局。“嗯。你也是。”说完,两个人各自拿出钥匙,背对着进了各自的家门。   雪漫走进,开了冰箱拿出一瓶冰水喝了起来。末了,还把瓶子往脸边蹭了蹭。和银池的相遇到底是一种什么情感?是友情吗?显然不是亲情。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银池一边换衣服一边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刚才那一场意外让她心里似乎有了一些答案。混蛋和疯子在一起一定不止友情那么简单。她穿着白衬衫,夹着脱鞋,背着那把古典吉他走向阳台。今晚似乎又有灵感谱写一段旋律,她轻轻哼着:   “虽然世界变个不停/   用最真诚的心/   让爱变的简单……”   是的,如果那些心灵触动和想念不能称之为“友情”的话,那一定就是那个称之为“爱”的东西了。她又继续哼着“那个疯狂的人是我……喔~”弹到这里,眼角忽然觉得滑过一丝泪。真的是对雪漫拥有一种叫“爱”的心情吗?她含着泪,又笑了。原来,我才是疯子。   雪漫站在阳台上喝水,房间里没有开灯。她看着银池背着吉他深情而又落寞的神情。那段悠扬的吉他曲又新谱了几个小节。   我猜不到她的心,如果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话,刚才她也许就不会迟疑。她对她真的困惑了。但是她对自己的心却越来越清晰。曾几何时的好几个瞬间,她是那么渴望她的拥抱和有可能的一个吻。这样的心情,除了“爱”,还能是什么呢?只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承认而已。和着她的音乐,她也轻轻地哼着:   “I love you/   无法不爱着你 baby/   说你也爱我/   I love you/   永远不愿意 baby 失去你……”   哼着的也许不是歌词,而是自己的心。看着月光照耀在她脸上和那颗简单明了的泪。雪漫哼完了今晚最后一段旋律:   “如果你还有一些困惑/   请贴着我的心倾听/   听我说着/我爱你/   Yes I do……” 第13章 Yesterday Once More   混蛋与疯子的相处模式开始定格了。雪漫在等待专辑的后期制作,所以这段时间比较空闲,她也弄清了混蛋在咖啡馆的时间。于是,她会在咖啡馆喝着咖啡,然后等她打烊一起回家。混蛋工作时很少说话,但当她调完一杯咖啡后都会看一眼坐在吧台边的她。有时候疯子在认真看书,但更多时候,她会对上她的目光。每次,她都可以在疯子的眼睛里看到混蛋的华彩。   “其实你真正的工作是什么?”走在回家的路上,雪漫突然问银池。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从没有问过她,会唱歌、会调咖啡,好像琴也弹得不错。她到底还有多少面没有展现出来呢?   “就和朋友合伙开了一间小工作室。接一些编曲和填词的工作吧。”难怪这个混蛋这么自大,原来真是有才华。“想不到除了《心在跳》你还会别的歌啊。”“哈?我懂得可多了。要不是我为人低调,今天帮你制作专辑的人就是我。”银池又露出那副闪亮的表情。雪漫白了她一眼:“那敢情是我不知道高调为何物了。”“肯定是。一看就知道你是那种上课睡觉的学生。”“你一看也是那种要学妺做笔记的混蛋学姐。”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斗着嘴回家,直到进了电梯才停下来。雪漫看着银池,心底有股强烈的甜蜜的笑意。和她一起的时间总过得特别快,她好像也没拒绝过自己的要求,除了生日那次。一想到那天,雪漫就来气了。“混蛋,你还欠我一份生日礼物。到底什么时候才送?”   银池看着她,一时语塞。送什么好呢?电梯很快到了10楼,她们站在各自的家门前。银池知道自己是想不到的了,于是决定直接问:“你想要什么?”雪漫随即瞪着她,亏上天赐给她这样俊美的脸庞,竟然连哄女生也不会。“那你不要送好了!”看到雪漫气愤地掏出钥匙开门,银池也是愣住了。叫她疯子真没错,发脾气也是莫名其妙的。又不是不送,问问还不行啊?   银池躺在沙发上,思考着到底送什么才好。请她吃饭?太普通了。送花?不切实际。送化妆品?她那么漂亮用不着。到底是谁发明生日礼物这事的?烦死了!从沙发上起来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喝,出来时目光落在唱片架上。想起雪漫曾经碰过它们,还被自己气了一顿。银池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自己那时候还很讨厌这个疯子,才过了多久?现在却喜欢她的疯了。   按响雪漫的门铃,不一会儿,门开了。“你来干嘛?”还在生气。“进去再说吧。”雪漫看了她一眼,走到沙发前坐下。“有什么事快说!我要睡觉了。”银池笑着叹了一口气,疯子的脾气真不小。“你的礼物。”说着把《Yesterday Once More》的专辑递给她。   雪漫一看到是自己最爱的乐队的唱片,高兴得把它拿过来捧在怀里。“上次见你看它的样子就知道你喜欢了。”见到雪漫这副模样,银池也放心了。虽然收到礼物很高兴,但雪漫还是想损她一下。“你真省功夫,直接从家里拿东西来送。”“那不要好了。”银池做状要抢回唱片,雪漫马上把它藏到身后。“送出去的礼物等于泼出去的水,没人告诉你吗?它是我的了。”走过去打开那架高大上的音响组合,把唱片放进去。   两个人在沙发里听着这首经典英文歌。雪漫闭着眼睛,把头靠在银池的肩膀上。本来认真听歌的银池感受到肩上的重量,转头去看她,视线又落在了她粉嫩的唇上,心跳又开始加快节奏。   歌放完了,雪漫似乎没有起来的打算。银池凑近了些,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疯子,进房间睡吧。”“嗯?”雪漫动了动,把头埋在银池的颈窝,像一只乖巧温顺的小猫。银池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她的颈动脉被一片柔软的嘴唇触碰着。   轻轻把雪漫抱起放到床上,银池帮她盖好被子。睡眠中的她又是红唇微启。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好梦,疯子。” 第14章 混蛋就是五行欠虐   冬日阳光明媚的午后。“混蛋,除了威士忌咖啡外你能不能泡点别的啊?”银池拿高脚杯的手顿住了。“你不是只喝这一样吗?”那是因为威士忌咖啡的味道像思念和等待。当初喜欢喝是因为觉得那样的思念很诱人,不知道自己等的人到底是谁。现在雪漫知道要的是谁,想的是谁了,当然不想再去品尝那种苦涩的等待了。   “我就想试试你泡的其它咖啡。”   银池想了想,转身到后面的柜子拿了一瓶可可粉。大约七八分钟后,她把调好的咖啡放到雪漫面前。“你今天心情很好,喝摩卡吧。”巧克力与咖啡的结合,涩中带甜,雪漫喜欢。“不错,很好喝。”   薄薄的一层奶泡印在雪漫的唇边,银池不自觉地一直盯着它看,忽然想起那些距离她很近的瞬间。“你在看什么?”雪漫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银池干咳一声,拿起旁边的纸巾按在雪漫的嘴上。“都多大了,喝个咖啡还像个小朋友。”   雪漫擦了擦嘴,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Henry的声音打破了她们的独处时间。“你果然在这里。”他走到雪漫旁边的位置坐下。银池看到他眼里透露的迷恋,真是毫不掩饰。“专辑的宣传计划已经定好了,明天先拍封面照。”   雪漫愣了一下,这事儿不能在电话里说吗?还专程过来。但她依然是感激的,Henry于她来说除了是老板和经纪人外,还是一位知心朋友。“我知道了。谢谢你。”顺势,他轻轻搂住了雪漫。“你的第一张专辑,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   雪漫的身体瞬间僵硬,表情非常尴尬地看着银池。而银池在Henry进来的时候就换上了一副冷峻无比的表情,目光简直可以杀死人。   “这位先生,要喝什么吗?”Henry放开雪漫,扶了扶眼镜。“跟她一样吧。”“好。”银池快速倒了半杯黑咖啡,又倒了半杯青柠檬汁混合它们。“终极版的那不勒斯咖啡。”   Henry不疑有诈,拿起来就喝了一大口,随即又吐回在杯里。“这是什么鬼东西啊!你故意的吗?”   雪漫看着银池充满敌意的眼神,竟然差点笑出来。这个混蛋果然在意Henry的存在,她也不是那么冷静嘛!但要快点给她找个台阶下,不然他们准要吵起来。雪漫拿了自己面前那杯没喝过的水递给他。“喝口水吧。我看你是不习惯喝咖啡而且……”   银池看到这一幕更气了。她竟然把自己的水给他!还要笑着给他!不是说是普通朋友吗?!   Henry喝过水后冷静了一点,他瞪了银池一眼后对雪漫说:“我来是约你吃饭的。我在法国餐厅订了位子,今晚来接你?”   雪漫看向银池,她们对视一秒后银池低下头摆弄那些大大小小的咖啡杯,一副臭脸。这个混蛋又怎么了?干嘛给我脸色看?我有做错什么吗?本来是不想答应的,但这个混蛋就是五行欠虐。雪漫对Henry欢快地说了声:“好,你来接我。” 第15章 每呼吸一次就痛一次   晚饭时间,银池在吧台里看见Henry已经把雪漫接下楼了。他竟然搂着她的肩膀过马路,她竟然还让他搂着肩膀过马路。越想越气,银池解下围裙重重往吧台上一扔。“我要下班!”老板疑惑地看着她:“谁惹我们家小池生气了?”“没谁。今天反胃,想吐。”说着,愤愤走出了咖啡馆。   吃了一顿索然无味的晚饭,银池就回家了。隔壁阳台还暗着,显然是没有回来。一看表,已经九点了。切,你最好不要回来了。一边嘀咕着,一边去洗澡。   洗完澡,吹完头,连面膜都做好了。眼看就快11点了,还不见门外有动静。这个疯子不会真不回来了吧。很想打个电话给她,却拽着手机死死拨不出那个号码。银池盘腿坐在沙发里拨弄着琴弦,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简单又毫无规律的和弦。银池不知道自己在弹什么,只知道自己的目光呆滞,而大脑却在飞速旋转着今晚那个疯子可能发生的一切。   银池叹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如果她本不该属于自己,勉强又有何用?她开始嘲笑自己的反常。一向理智又冷酷的御姐制作人,什么时候被一个疯子带沟里去了?她摆正身体,翻了翻架子上的乐谱。那首还没写完的歌,今天把它写完吧。缓缓弹奏着,轻轻哼唱着:   “忘了是怎么开始/   也许就是对你一种感觉/   忽然间发现自己……”   又是这个梗……银池唱不下去了。灵魂伴随着呼吸被一丝丝地抽痛着。每呼吸一次就痛一次。然而,你又无法不呼吸……   “就送到这儿吧。”雪漫的声音。银池一惊。艾玛!终于舍得回来了。她放下吉他,快速跑到门边,在猫眼里看着。   “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Henry问。都腻歪一晚上了还要进去坐?“我累了,想早点休息。”这还差不多。“那好吧。我到家给你打电话。”艾玛!还要打电话?真烦人。说完,Henry揽着雪漫的肩膀,头凑了过去。艾玛艾玛艾玛!这是要干嘛?Goodbye Kiss吗?刚想转动门把手,雪漫轻轻推开了他。“小心开车。晚安。” Henry迟疑了一下,没有再坚持,于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银池舒了一口气。艾玛~~ 吓死我了。   镇定下来以后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偷窥人家好没风度。门外许久没有动静。哎,没风度就没风度了,再看一眼。只见雪漫站在她的门外,似乎想按门铃却又迟疑着。快点按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雪漫拿出钥匙转身准备开门。银池失落地收回了视线,呆呆地走回客厅。也许从一开始就是自己想多了吧。人生最可怕的就是贪念,何必对她这么执着呢?   “叮咚”门铃响了。正在银池极力说服自己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打开门,雪漫站在那里。“陪我去吃点东西吧。我好饿。”银池靠在门上冷冷地说:“不是去吃法国菜了吗?怎么还饿?”雪漫很想告诉她自己想了她一个晚上,没有她在再好吃的东西都吃不下去。银池看她沉默不语似乎有难言之隐。“走吧。想吃什么?”雪漫马上就笑了,拉着她的手:“我要吃王伯的章鱼小丸子。”   两个人来到楼下,还未走近,广州最好吃的小丸子已经喷香扑鼻。雪漫跑过去,在手心里哈了口气。“王伯,我又来了。我要两盒。”银池随后就到了。“看来是真的没吃饭啊,那你一晚上都干嘛去了?”“本来是要去吃饭的,但是看着他我就是吃不下,最后去了录音室。其实本来就还有一首歌要补录,现在都完成了。这个晚上多有意义。”切,你是有意义了,害我担心老半天。   她们又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吃着章鱼小丸子。年初的广州吹着寒冷的风,可是雪漫却一点都不觉得冷。看着银池的侧脸,她觉得很开心。和喜欢的人即便蹲在路边吃着最廉价的小吃都是满满的幸福啊。   “喂,吃完就走吧疯子。别着凉了。”还不愿这么快与她道晚安。雪漫说:“干嘛这么着急,我又不冷。”银池看着她已经通红的鼻子和时不时往里吸的鼻涕。“还说不冷。”说着,摸了摸她的手。艾玛,这爪子真是冰凉啊。看了她一眼,迟疑一秒,立马牵着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雪漫来不及反应却被她硬生生这么拽着往前走。她好霸道,但是她的手心好温暖,和她这个自大高傲的混蛋太不一样了。雪漫渐渐感到脸上一阵燥热,迎面吹来的风好像都不怎么冷了。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她的手指慢慢地不由自主地与她合十。银池感受着她逐渐变暖的掌心和渐渐牵住她的力量,嘴角扬起了一丝迷人的微笑。当然,是在她看不到的情况下。 第16章 爱很简单   走到家门口,两人又互相对视着。请我进去喝咖啡吧,雪漫默念着。“进来喝杯咖啡吧。”啊,太好了!   银池开了门,牵着雪漫进了屋。“哎?怎么这么热?”一进门雪漫就觉得房子里的温度比之前高了很多。“最近装了中央供暖,现在全屋子都是暖气,冷不着你这个疯子了。”雪漫脱下了围巾,脱下了外套,还是觉得巨热无比。“不行,实在太热了。我要回去换件衣服。”“等等!”银池一把拉住她,力气太大,差点又把她拉进怀里。雪漫双手附在她的肩膀,看着她泛红的脸颊,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个,我有衣服给你换。”说着,银池走进卧室,拿出了一套睡衣。雪漫拿起睡衣,一件粉红T恤,一条粉红棉布小裙子。啥?这是她的睡衣?不禁瞟了她一眼。看着领口的商标还没拆。不是特意买给我的吧?“看什么看?装暖气送的。”说完,银池坐到沙发上,拿起吉他低头玩弄着。   以为我是白痴,装暖气送睡衣。雪漫愤愤地想着。于是三两下就在银池面前把衣服换了。“你!”银池没想到她这么大动静,心里的尴尬和害羞像火烧,一下子从脖子窜到头顶,藏都藏不住。一席轻装的雪漫坐到银池身边,翻弄着她架子上的琴谱。“你已经写了这么多歌了?”银池的脸别向一边,“嗯。很多还没写完。”   “你有颗简单透明的心,却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雪漫打着拍子唱了起来。“这首歌好听,写得真像你。不过可惜才编了三小节。”银池拿过乐谱,往后翻了翻,放回了架子上。“我最近在写这首。曲已经作完了,词填了几句。要不,你帮我想想?”“好啊。我听听。”   雪漫把腿放到了沙发上,贴着银池的脸看着乐谱,下颚轻轻抵在了她的肩头。仿佛全世界的灯又一次幻灭了,也许相爱的人都是最好的诗人,可以吟唱出世界上最动听的赞美诗。银池的心里暖暖的,心跳很快,这种奇特的感觉让她的声音也变得越发迷人。   她闭着眼睛,悠悠地唱着:“忘了是怎么开始,也许就是对你一种感觉。忽然间发现自己……”“已深深爱上你,真的很简单……”雪漫在她耳边唱了一句在她乐谱还是空白的词。银池睁开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自己心中一直无法直视的困惑,她已经给出了最好的答案。雪漫继续唱着:“爱得地暗天黑都已无所谓……”“是是非非无法抉择……”“没有后悔为爱日夜去跟随……”“那个疯狂的人是我……”。   银池放松了琴弦,拿起笔,迅速记录下这一段段美好的歌词。“副歌部分我还没有想好。”“我已经想好了。”“你怎么会想好?这首歌我还没有公开弹过。”“每天晚上快要入睡的时候,我都能听见你在弹它。它的旋律早就印在我心里了。”“那你想唱什么?”“你弹吧。我唱给你听。”银池放下了笔,温柔简单的旋律又一次幽幽地回荡在了这个被爱包围的空间里。   “I love you 无法不爱着你 baby 说你也爱我。I love you 永远不愿意baby失去你。不可能更快乐只要能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虽然世界变个不停,用最真诚的心让爱变得简单……”   是的,有时候爱就是这么简单。像烈火一样蔓延燃烧,像空气一样弥散于整个空间。只要你留意,抓住它其实很容易。   “你怎么会想到这么美的歌词?”听到她的歌声,银池很震撼。雪漫把头又更深地埋进了她的颈窝。“不是想到的。它就是我心里的话。我只是把它说了出来,说给我喜欢的人听。”说给喜欢的人听吗?银池不好意思地笑了。“还有最后一句。”雪漫双手环绕着她的肩膀:“如果你还有一些困惑,请贴着我的心倾听。听我说着我爱你Yes I do。”   一曲终,银池转过脸看着雪漫,看着她微红的美丽的面庞和一束仿佛和自己一般柔情的目光。是的,我不该再迟疑,不该再放走我喜欢的人了。她们的鼻尖再一次轻触在了一起……这一次,只稍一低头,她就吻到了她,吻到了天堂,吻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花香。 第17章 我爱你,非常非常   这是雪漫第一次被女生拥.吻,竟然是这么细腻这么柔软,她无法抗拒,这种感觉简直无法言语。银池身上有一点淡淡CK ONE的烟草香,她在雪漫唇边探索着,一张一合之间吸.着她的下唇。可是,还不够,她想要更多。   轻轻把她推倒在沙发里,这样零距离的触碰让银池身体里不安分的火苗越燃越烈。雪漫双手搂过她的脖子,微微张开嘴,让她探入。是的,她也想要她,她也想要更多地得到她。   两个人的舌尖纠缠在一起的时候,雪漫感到一阵晕眩,小腹忽然窜出一道暖流,直奔到她的胸.口。银池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了,她不愿意放开她,她紧紧抓着她的手,让她无法挣脱。已经无法满足唇齿间的交流,银池的吻移到了雪漫的耳后,滑到了她的颈边,用力吸着她润滑洁白的肌肤……   雪漫慢慢推开她一小段距离。银池放松了身体,看着身下美丽的女孩喘.息着,那红扑扑小脸已经烧得滚烫。“怎么了?”她用手背摸着她的脸颊。是紧张吗?是还没有准备好吗?雪漫抓着贴在她脸边的温柔纤细的手指,像一朵含羞草。末了,她小声说:“我们……去卧室……好不好?”   银池抱起雪漫。她又像只温顺的小猫,蜷缩着身体,乖乖躲进了她的怀里。她闭着眼睛,这般娇羞的模样又一次触动了银池的小心脏。她低头吻着她,慢慢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把她轻轻地放到床上,附在她身体上方,温柔地看着她。捋着雪漫眼前的碎发,又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但这一次真的看得清清楚楚。   “今天没吃两碗面吧?”雪漫突然开口说。银池“噗”一声笑了,她的手指轻轻在她果冻般的双唇间滑动。“即便吃了两碗面,我都好想吻你,我早就想这么做了。”说完,缓缓贴上了她柔软香嫩的唇。   在这个不再迟疑的吻里,雪漫确定了,银池爱她,就像她爱她一样深刻。她的手指抵在她的胸.口,解开了第二粒、第三粒、第四粒纽扣……黑色的肩带裸.露了出来,她性感的锁骨清晰可见。银池被她拨弄地意乱情迷,双手往后互相扯着袖子,很快就把衬衫扔到地上。她继续吻她,拉高了她的睡衣,一个不留神,雪漫的衣服也被扔到了地上。   她把自己埋在她的颈.间,温柔地细细地碎吻。当手抚摸到雪漫后背的时候,她嘴角洋溢着邪恶微笑。仅仅依靠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的力量,内.衣扣子就解开了。“嗯~~~你好坏~~~”雪漫在她的吻里控诉,声音.娇.喘。放松的内衣很容易就滑落下来。银池的身体被征.服的欲.望燃烧着,在她胸.口.吻.着,每一处搜掠都留下了爱的印记。   可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她还想要更多,她想要彻底拥有她。她的右手往下游走,滑到了她的小.腹。她纤细温热的手指在她小.腹上不断地划着圈,似乎是在试探,又像是在挑.逗。渐渐,她的手滑进了她的小.内.内.里。还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刺激,雪漫夹.紧了大腿,呼吸短促,胸.口.的起伏更大了。银池感受着她身体的变化,知道她一定是紧张了。离开了她的胸.口.又重新吻上了她的唇。这个吻绵长又有耐心,深.入缺不失柔情。   雪漫的呼吸稍稍平顺了一些,银池退去了她最后一道防线。温热的掌心爱.抚.着她最敏.感的地带。宝贝儿,你准备好了吗?准备拥抱爱的到来了吗?银池的左手稍稍搂紧了她,修长的右手指尖顺势探入了她窄窄的通道里。“嗯~~~”突然的满足感让雪漫不禁叫了一声。银池的动作很轻,深怕弄疼了她。渐渐,狭窄的通道被满满的爱.液.温润,显得不再那么闭塞。银池更深往里探索并不断加快了速度。“嗯,啊。小池~~慢点。”雪漫捧着她的脸,喘.息.声越来越大,呼吸越来越快,她觉得很痛但又很快乐。   “啊!”忽然,一阵撕.裂.感,钻心的疼痛让雪漫忍不住大叫了一声。银池一惊,似乎也觉得顶到了什么,慢慢抽.离她身体,只觉右手上一阵粘腻,低头一看,竟然全都是血……什么?!她惊呆了。难道她……   疼痛让雪漫又夹.紧了双腿,蜷缩着身体在她怀里抽.搐。银池不知道说什么好,身下的这个女人带给她的竟然是她最珍贵的东西。不顾一切地抱紧她。许久,疼痛渐渐平缓。银池搂着她,爱怜又抱歉地说:“还疼吗?对不起。”雪漫低着头,手指在她胸.口划着一颗心心。“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你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   银池一愣,瞬间明白了,马上又抱紧了她一些:“我爱你雪漫。非常非常爱你。”   雪漫笑了,终于听到她最想听的告白。还有此时此刻,她胸.腔里激烈的心跳声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乐章。这一切,她都听得清清楚楚。“我爱你小池。非常非常爱你。所以……”“所以,才要把你给我是吗?”“嗯。以后不准再对我冷冰冰的。”“好。”银池拉高了被子,把雪漫和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再抱抱我吧。”雪漫撒娇地说。“好。抱着你。”拍着她的光.滑的背背,一个深情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 第18章 喝威士忌咖啡的日子过去了   雪漫,她的疯子,现在正躺在自己的臂弯里沉沉入睡。看着她的睡颜,脸上的潮红还没有退去,银池伸手摸了摸她长长的捷毛。此刻,她觉得自己被填满了,因为身边有了她。   在她额上留下一吻后,银池轻轻抽出手臂,随便套上衬衫走出房间。打开厨房的灯,银池拿出咖啡壶煲煮咖啡。一直专注地看着壶里的咖啡从冒出水气到沸腾的过程,然后从冰箱拿出鲜奶油。是的,她家的厨房什么都欠缺,唯独调咖啡的工具和各种类型的咖啡杯一应俱全。   雪漫倚在门边一直看着银池的背影,发现其实她的混蛋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唱歌的时候、写歌的时候,还有调咖啡的时候。只是,她也很喜欢惹自己生气,让她觉得混蛋好像一个大小孩。   “为什么不泡威士忌咖啡?”雪漫从后抱住银池,脸贴在她的肩胛骨上。银池握紧了她的手,感受着身后的人的拥抱。说起来她们好像还没拥抱过呢。大约过了一分钟,银池才转身拥住雪漫,在她耳边轻唤:“喝威士忌咖啡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大概是等到了你,现在有你在,我不需要它了。”   雪漫笑了笑,拉开了一点她们的距离,在她嘴边啄了一下。“跟我说说你和咖啡的故事吧。”说故事?她不擅长。但,试试也可以。银池回转身熄掉在煲煮的咖啡,然后把热腾腾的咖啡倒入过滤机。她一手拉过雪漫以背对自己的方式拥入怀中,把头搁在雪漫的肩膀上。“这样比较不会冷。”温热的气息打在雪漫的耳边,让她刚退的红晕又冒上脸颊。银池亲了亲她像苹果的脸,开始说起她的故事。   “喜欢咖啡应该是遗传爸爸的,他是个疯狂的咖啡爱好者,整天醉心于他种植的可可豆里。他很少管我,我们唯一可以沟通的话题就是咖啡。他告诉我当年他就是用一杯咖啡追到妈妈的,只有她才明白他内心的世界。他说每一杯咖啡都代表了不同的心情,每一个人都应该有专属自己的那杯咖啡。当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人用着同样的心情喝着同样的咖啡的时候,生命里最契合的那人就出现了。”   “你调咖啡的技巧是你爸爸教的?”雪漫突然想到了什么。银池愣了一下,她的雪漫真聪明。“大部分是我师父教的。”“师父?男的女的?”“女的。”“我就说,你刚才的表现怎么也不像……是第一次。”玩弄着银池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指,雪漫有点酸酸地说。“这有什么好计较的?”银池知道雪漫在想什么,“我又不爱她。”“这么肯定?”   太快的回应,有点任性。每个人对记忆里的人的准则都不一样。只是在这样的时刻,谁又会去在意过去的真相呢?   “本来不太确定,遇到你之后就肯定了。”“她倒是教会了你很多甜言蜜语。”银池扳过雪漫的身体,让她面对自己,捋了捋她的小碎发。“没有,这些话我只对你说。”雪漫伸手圈住她的脖子,听她说过第一次“我爱你”后,就想听她说更多的情话,谁叫她之前都对自己冷冰冰的。“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你要等的人?”   “看到杯垫后面的那行字已经有一点感觉了,但最重要的是你在喝过我调的威士忌咖啡后对我说‘这杯咖啡像你’。那时候我的心颤了一下,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之后你不想再喝了,我就更加确定你对我的感觉和我对你的感觉是一样的。”   银池又一次吻上了雪漫,从喜欢上咖啡开始,她就等着那个人出现。现在她出现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威士忌咖啡。   一阵缠绵的吻过后,雪漫凑近银池的耳边说:“小池咖啡师,不知道我们现在的状态适合喝那种咖啡呢?”银池从过滤机里拿出咖啡,又从厨柜里拿出一只倒立椎型的玻璃杯。首先倒入温热的黑咖啡,然后在上层放上冰凉的奶油。从旁边看来下层是黑色,上层是白色的。   银池一手牵着雪漫一手拿着咖啡回到房间。把被子搁在床头柜后,拉过被子把自己和雪漫□□的脚包褢住。“再站外面都要感冒了。”然后又拿过咖啡,现在的温度刚刚好。银池轻轻啜饮了一口:“这杯叫Black & White,最适合情侣喝,你试一下。”   雪漫在咖啡完成时就很喜欢了,椎型的玻璃杯,黑白分层的颜色,看起来多么迷幻。接过喝了一口,刚开始是奶油的甜,然后是黑咖啡的苦,再然后又会再次被甜蜜覆盖,难怪说适合情侣喝。雪漫忍不住又喝了几口。迷上银池后,好像连咖啡也迷上了。还是因为□□本来就会让人上瘾?所以,她就是自己的□□。   银池看着雪漫的唇边都覆上了一层奶油,想到下午在咖啡馆她喝摩卡时候也是这样子。当时,她用了很大的忍耐力才没有做出什么傻事来。现在,不需要了。她凑近雪漫,眼底滑过一丝狡猾。“你喝得满嘴都是了。”   雪漫伸出空了的手打算擦掉,却被银池一手抓住。“我帮你。”炽烈的吻又一次落在雪漫的唇上,奶油的味道充斥两人的口腔。银池用另一只手拿过咖啡杯伸到背后放在床头柜上。“下午在咖啡馆时我就想这样做了。”雪漫点了点她的鼻子,“原来你那时候也想吻我。”   银池一边在雪漫的唇边游移,一边说:”不止那个时候,在很多个瞬间里,混蛋就想吻疯子了。”   清晨,冬季的暖阳洒在她们身上。雪漫看着银池嘴角微翘的睡颜,想起不久前被她相拥入眠的那个早上,也是这样看着她的脸。那时候她还是一个让自己讨厌的混蛋,但好像也是那时候开始,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伸手摩擦她的嘴唇,有种彷佛在梦里的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吗?   银池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看了雪漫一眼后迅速一个翻身附在她身上。“早安。”两人鼻尖碰着鼻尖,银池捧着雪漫的脸说,“你一直在看我?不睡吗?”“这一切太美,太快了。像是一场梦。”雪漫伸手穿过银池短而柔软的头发,轻轻揉搓着。“我要好好看清楚。”   这样的话让银池心酸,自己无意表现出的冷酷会伤到人她是知道的。低头吻了吻她,露出一个暖心的笑容。“傻瓜,你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真的。”看她有点疲惫的样子,又在她额前落下一吻。“再睡一会儿吧。我去煮早餐,好了叫你。”帮雪漫掖紧了被子,银池穿着夹脚拖就走出了房间。   厨房里空得她也不需要思考煮什么才好。烧开水,煮面,煎蛋,做了两碗和上次雪漫一模一样的早餐出来,唯一不同的是由不健康的泡面换成比较健康的鸡蛋面罢了。看着这两碗单调的面,好像不够营养,于是又热了一杯鲜奶。   在茶几上摆好餐具后,银池到房间叫醒雪漫。“嘿,快来试试大厨级别的早餐。”雪漫从身后勾住银池的脖子,把身体一半的重量都放在她背上。银池有一瞬间的僵硬,这样的亲昵她不曾有过。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不就是泡面加鸡蛋吗?什么大厨级别。”雪漫放开银池,拍了下她的肩膀,“不过你家里是不可能找到第三样能吃的东西了。拍完宣传照后我们一起去超市采购吧。”   银池没出声,思考着雪漫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不过看她已经坐在地上准备开动了,也没有再多想什么,坐到她身旁后把牛奶递给她。“早上喝热鲜奶可以暖胃。”雪漫接过牛奶喝了几口,“你的呢?”   “牛奶对我的作用是用来制作奶泡的,不是用来喝的。”雪漫笑了笑,果然遗传了爸爸的那份狂热。端起面吃了一口,还是有变化的。“怎么不是泡面了?”“你不是说肠胃不好不要吃那么多泡面吗?上次之后我就没有再吃过了。”“你竟然记得我说过的话?”雪漫惊喜地看着她。   本来只顾吃面的银池摸了摸雪漫的头,“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油腔滑调。”雪漫轻轻推了推银池,脸上的笑意却掩盖不住。银池点了下她的鼻子,“油腔滑调是我给你的专利。”“还是快点吃早餐吧,再这样下去我不用去拍照了。”雪漫瞪了她一眼,小心脏乱跳地撩着面。   这个早餐吃了快一小时,雪漫换好衣服后对正在洗碗的银池说: “冰箱真的太空了,我要买一些酸奶和果汁回来。”她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对肠胃有好处的哦,我也爱喝。”银池洗碗的手顿了顿,“你要把我的冰箱塞爆吗?现在挺好的,要喝的时候才去买好了。” 第19章 衬衫是新的,这个也是新的   热恋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雪漫和银池已经在一起大半个月了。她们的相处模式很简单,平时各忙各的,谁有空谁做饭。偶尔雪漫会在银池公司楼下等她下班,然后一起逛超市。空闲的时候两人就窝在家里听歌、写歌、看电影,时不时就被那个混蛋按倒在沙发里或是按倒在床上。只是,银池不喜欢买衣服,这让雪漫觉得很无趣。只要一去商场,她不是嫌热就是嫌人多。所以,通常这件事雪漫只能独自完成或是Call其他朋友。   新专辑的后期制作已经全部完成。这天,Henry打电话叫雪漫再去摄影棚补几张海报。只见一进棚,Henry就拉着她坐下:“造型师给你挑了几件新款,我觉得不错,来试试吧。”雪漫疑惑地看着他:“这好像不是你的工作。”“有什么关系。你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事情。”雪漫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穿上之后对着镜子浑身不自然。什么嘛……一字领?露肩?低胸?露脐?真的要这么拍吗?   走出试衣间,Henry盯着她足足有一分钟。末了,他走上前搂着她的肩膀说:“你太漂亮了。”看着他迷离的眼神,雪漫本能地退后了一步。“是不是可以拍了?”“好。我们马上就拍。”   一上午的拍摄,雪漫换了好几套衣服。不是露肩就是露背,不是深V就是热裤。虽然是冬天,穿得也少,但是棚里的灯光烤在她脸上很快就沁出了汗珠。拍完之后,Henry走上前,殷勤地给她递了瓶水,还亲自擦去了她脸上的汗。身边的摄影同事见状,都在小声议论。“哎哎,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我早就看出来了,Henry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贴心过。”雪漫听了,立即拿过他手里的餐巾纸,“我自己来吧。”说着把头转向了一边。可是,Henry倒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中午一起吃饭吧。下午陪你逛街买衣服。”一听到买衣服,雪漫顿时有点心动。想着也好久没有逛商场了,她点头答应了。那个混蛋的衣橱里空空荡荡,今天给她买几件新的吧。   一顿高级料理之后,Henry开车带着雪漫去了Shopping Mall。一进商场,她就拉着他首先进了男装馆。给她买什么好呢?衬衫?哎~~那家伙天天穿衬衫真是太腻了。领带?不好吧,太Man了,毕竟是女孩子。Henry看着雪漫专注地挑着男士单品,以为是要给自己选礼物,高兴坏了。一个小时下来,雪漫还是给银池挑了三件中号衬衫,白色、粉色和天蓝的。哎,谁让那家伙穿男士衬衫那么迷人,好几次都沦陷在她这种奇特的性感里。临走之前,目光落在一个新款的钱包上。平时见她把纸币都是赤.裸.裸地塞在牛仔裤屁兜里。嗯,就给她买个钱包吧。雪漫特意挑了一个可以放照片的,在照片夹上亲了一下。哈,以后这里就是我了。   接下来三个小时,雪漫都在女装馆血拼。买了衣服、裤子、裙子和鞋子。进内衣店之前,她对Henry说:“你在这里等我吧。还是要和我一起进去?” Henry提着满手的纸袋,往里看了看,脸色通红:“我还是不进去了。”雪漫笑了笑,转身进入内衣店。   那个混蛋还骗我说装暖气送睡衣,谁信啊?又不买好看点的,真是不懂女孩子的心。一边愤愤着一边在衣架上挑选着。末了,她挑了一个紫色的文胸和一款紫色的蕾丝透明睡衣。想着晚上那个混蛋的表情,雪漫禁不住在那里偷笑。   准备结账的时候,Henry说:“我来买吧。”“不用了。”雪漫翻包找钱包。“男装你已经付钱了。这些女装当是我送给你的。”什么叫我买了男装你就要送我女装?诧异地看着他。雪漫忽然看见他身后的电子时钟已经跳到17:45了。“来不及了!”没有再多想,就拉着Henry朝停车场去。   “去哪儿?”Henry一边开车一边说。“我要去超市买菜回家做饭。”“出去吃得了,我们晚上吃日本菜吧。”“不用了。今天很累,我想早点休息。”在超市一阵龙卷风似地狂扫之后,雪漫急急忙忙又跳上了车。“送我回家吧。”   到家楼下已经18:50了。“我帮你拿上去吧。”见雪漫一手五个袋子一手六个袋子,Henry说。“不用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我搭电梯上楼很快的。”进公寓之前,她还回头望了望Henry。“谢谢你的礼物。” Henry向她挥了挥手却在那里疑惑着。难道衬衫和钱包不是送给我的吗?   电梯到了十楼,雪漫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银池在开家门。“混蛋!”她唤了她一声。银池转头,只见雪漫把11个袋子全都撇到地上,一阵小跑后用力地跳到了她的身上。“艾玛,疯子。轻点儿。”银池抱着她的大腿不让她掉下去。雪漫就以这种树袋熊的方式夹在在银池腰上,紧紧搂着她的脖子。“我想死你了。”说着一个热吻贴上了银池的唇。“嗯……宝贝……我也想你。”   一阵甜腻之后,雪漫跳了下来。银池帮她提着那11袋东西开门进屋。“今天买了这么多?”“嗯。一些是自己买的,一些是Henry送的。”Henry?又是那个人。银池一边换衣服一边问:“今天拍照是吗?”“是啊。拍了一上午,下午就去Shopping了。”雪漫也把衣服换好了,她把超市袋提到了厨房。“饿了吧。我来做饭。”银池走进厨房,从身后环抱着雪漫的腰。“要做什么?”“清蒸鲈鱼、清抄虾仁和香菇青菜好不好?”“怎么都是不辣的?”雪漫反手摸着她的脸:“你肠胃不好,还是不要吃辣的。我陪你吃你爱吃的,不好吗?”“好。谢谢你。”银池把头埋进了她的脖子里,细细吻着。雪漫拍了拍她的头:“好了好了。你先去忙吧。饭好了我叫你。”   银池进到客厅又蜷在沙发里玩吉他。目光总是会被雪漫忙碌的身影吸引过去。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快乐?当然。但是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种不安和恐慌?她没有再想下去,拨弄着琴弦,继续写她那首“你有颗看似简单透明的心……”。   许久,感觉有点口渴,跑到厨房看着雪漫。“还没好吗?我来帮你。”“马上就好。你出去吧。”“哦,那我拿瓶水喝。”一打开冰箱,爆满的食物扑面而来,竟然还掉下一包蟹肉.棒。银池捡起那包东西放了回去,顿时感觉一阵压抑。这不是她本来该有的生活。“没找到吗?这里有果汁。你先喝这个吧。”雪漫顺手递给她一盒橙汁。银池接过,没有说话又返回了客厅,坐到沙发上发呆。   “来吃饭吧。”只见雪漫已经摆好了碗筷,三个香喷喷的菜也端上了茶几。银池坐到她身边,看着满满的爱心忽然就觉得不自然。不过,她还是很高兴。“好好吃。”其实味道很一般。“真的吗?”“当然了。”雪漫笑了笑,继续说:“我要去给你买个饭桌,老这么蜷着吃饭,你不难受啊?”银池没出声。   快吃完饭的时候,雪漫从包里翻出一样东西,啪一声放在了茶几上。“拿去吧。”“这是什么?”“我家钥匙啊。”说着,雪漫把手伸到银池面前,“你的呢?”银池一愣,缓慢嚼着最后一口饭。“我啊……我家只有一把钥匙。”雪漫也没多想,继续说:“那赶紧去配一把给我吧。以后每天要来给你收拾屋子,给你的冰箱装得满满的,好不好?”银池一慌,硬生生地从嘴里挤出一个字:“好。”   吃过晚饭,银池洗完澡。两个人腻在客厅,雪漫拿了几张照片递给她:“嘿,这是今天拍的,漂亮吗?”银池一看,露肩、露背、深V、露大腿……“穿这么少?Henry提议的?”“是啊。”雪漫理所当然得点点头。银池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他怎么可以这样?以后不准拍了!”起身,走到阳台,背对着她。   银池也知道今晚的情绪太不稳定了。雪漫静悄悄从身后抱着她:“怎么啦?”银池还在气头上,往前走了几步。雪漫偷偷笑着,就知道给她看,她会是这个反应。走到她身前,扑进了她的怀里。“吃醋啦?”“才没有。”“明明就是。”是的,我吃醋了,我很烦他。银池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好啦。外面冷,进来吧。”雪漫拉着她的手,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你看,这是给你买的。送给你。”把崭新的衬衫和钱包递到银池手上。银池瞄了一眼,捧在怀里,依旧闷闷不乐。   这个人真是,好心给她买礼物连句谢谢都没有。“你看,这是我新买的衣服和裙子,好看吗?”银池瞟了一眼,不搭话。“那这个呢?这双鞋子可是限量版哦。”坐回到了沙发上,翘着腿,敷衍地说:“好看。”   切!这个混蛋不给她点颜色看看真是不行。想着,雪漫慢慢拉高了衣服,脱去了上衣。“这个也是新的哦。”只见紫色的文.胸紧贴在她白皙的胸.前,勾勒出深深的完美的线条。银池眨巴着眼睛,一阵脑热。见她没反应,雪漫撇了撇嘴:“不喜欢算了。”正要把衣服套回去,银池冲上前,一把抱起她。“谁说不好看的?我要好好看看。”   说着,抱着她往卧室跑去。雪漫在她怀抱里挣扎着:“混蛋!你这个色鬼,放我下来!”话音未落,她的唇就被她狠狠地堵上了。 第20章 专属于混蛋的魅惑   雪漫左手勾住银池的脖子,右手托住她的脸,微微挣脱开她的吻,说:“那个,我还没有洗澡,只有你洗了。”银池笑了笑,抱着雪漫向浴室跑去。“好,我们先洗澡。”雪漫一听,不禁瞬间脸红。我们?这个混蛋不是吧?玩儿这么大?抱住雪漫进了浴室,银池单脚一勾,把门关上了。   把雪漫放下后,左手扶着她的后脑,右手搂着她的腰,迅速把她抵在门上。银池目光灼热地盯着雪漫,右手向上移了一点,在肋骨的位置停下。“你好适合穿紫色。”她的嗓音变得沙哑又性感,“你是特意买来穿给我看的吗?”雪漫被她盯得浑身发热,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但她仍然嘴硬:“才不是,刚好大减价。”   银池把右手收回,抚上了她的脸,手指沿着她的脸颊往下移,抬起她的下巴,直直看入她的眼睛。“再说一次。”雪漫感到脸上的温度都可以煎鸡蛋了,咬了咬嘴唇轻轻说:“嗯。特意为了你买的,谁叫你……”话音未落,银池的唇已经覆上了自己的。   轻轻柔柔地摩.挲着,带着一股专属于混蛋的不可抗拒的魅惑。银池的左手始终扶着雪漫的头,右手伸到她的后颈,指尖顺着脊椎往下移,仍然仅依靠三只手指的力量解开了她紫色的内.衣。指尖继续往下移,来到了后腰,在她的臀.部徘徊,轻轻捏了一下,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雪漫的身体对她来说,就像□□一般会上瘾。她的唇滑向雪漫的脖子,双手跟随羽毛般的轻吻一直向下,到锁.骨,到胸.口,到肚.脐……   银池半蹲着,双手扶着雪漫的腰部。从肚.脐开始,每一次往下的轻吻,内.裤就往下退一点,到大腿,到小腿,然后落到脚边。雪漫一直发出极低的呻.吟,与第一次占有不用,银池今天魔鬼般的挑.逗让她几乎停止呼吸。她感觉她不是在吻一个爱人,而是在吻一件艺术品。雪漫捧着银池的头,双手插.入她的发间轻力扯着。   银池站起来,看着已经一丝不.挂的雪漫,嘴角微扬。她牵住雪漫的手跨进浴缸,“我们来洗澡吧。”打开上方的花洒,很快,雪漫的身体被全部淋湿。银池抓起自己衬衫的下摆,往上掀过头顶脱去,随意扔在地上。   银池左手搂着雪漫,右手按下旁边的沐浴露,把熏衣草香味涂在雪漫身上。轻轻按.摩着她的身体,刚形成的泡沫瞬间又被冲掉。银池的身体也被淋湿了,手指不时地在她胸.口和小腹划圈。雪漫一阵颤.栗,她捧住银池的脸以稳定自己。“你今天怎么了?一点都不像你。”银池的左手稍微一用力,雪漫更贴近自己了。她凑近她耳边,轻轻啃.咬着她的耳.垂,“刚才我态度有点差。对不起。”这个混蛋竟然道歉了?哼!就是仗着自己一定会心软,所以才经常惹我生气。   银池的吻又一次羽.毛般地落在雪漫的颈.窝,她的右手已经滑落到髋骨位置。抬头看着雪漫,眼里的灼热到了可以燃烧的地步。“痛的话就咬我吧。”最后一个字刚说完,银池的右手指尖就进.入了雪漫的身体。站着的姿势让雪漫的感官更敏感,加上不断冲刷的水流,她感觉荷.尔.蒙在全身上下乱窜。   银池不断加.快的速.度伴随一阵痉.挛。“嗯~~啊~~”雪漫用力地扯着银池的头发,越来越高的快.感让她忍不住在她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啊——!”一股热流从体.内.流出,雪漫双腿一软,倒在银池的胸.口里喘息着。   抱着蜷缩在怀里的人,银池轻拍了一下她光.滑的后背。关掉水流,打开下方的水龙头,放了一池温暖的水,两个人挤在不大的浴缸里,窄窄的。银池从后拥着雪漫,把两条大长腿往前伸放到雪漫的腿上,膝盖弯曲。她的手放在雪漫的小腹上,轻轻揉着。“还疼吗?”雪漫摇摇头,温暖的水的确减轻了身体上的痛,更何况这种疼痛是快乐的。   “宝贝儿,我帮你洗头。”银池在她耳边呵着气。“又来?”“是真的洗头啦。” 第21章 你一直都在骗我!   第二天起来,银池打开冰箱准备煮早餐。看到冰箱里聆郎满目的食材不禁重重叹了一口气,一些曾经的片段在脑海里快速掠过。她家的冰箱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自已也不应该每天都和一个人腻在一起的。可是,她喜欢和雪漫相处的感觉,即使这种感觉开始伴随着一些不安、压抑和惶恐。   雪漫今天要回公司开宣传会议,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时间也差不多了。银池从冰箱拿出几只鸡蛋和一些培根,又预热了一杯鲜奶。趁着培根在锅里煎热的时候,她快速熟练地打着蛋。这时,雪漫从后面抱着她。“混蛋,原来你还会煮别的东西。培根蛋卷?”银池把打好的鸡蛋倒入锅里,心想再不赶快煮掉,冰箱里的东西铁定放到过期。“我平时懒得煮。”拍了拍雪漫的手,把一旁的牛奶递上给她,“先喝牛奶,很快好了。”   雪漫放开她,拿过牛奶却没有喝。她看着银池的侧脸,抓着她的手臂把头抵在她肩上。“我想喝咖啡嘛~~”银池转过头看她,两人的鼻尖又碰在了一起。“为什么?早餐喝咖啡容易削胃。”雪漫看着眼前的人凌乱的头发,想到昨晚她拉扯她的画面,瞬间又红了脸。她放开她,拍了拍银池的头。“还不是因为你?累死了好想睡觉。”   “啊?”银池没有反应过来,用手指敲了敲那杯牛奶,“都冷了。”雪漫撇撇嘴,边喝牛奶边走到客厅。   早餐过后,雪漫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今天Henry会来接我到公司。”银池一听这个名字又来了气,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我今天不用开会,我送你。”雪漫立即开心地勾住她的脖子。“那我打给他叫他不用来了。”这个混蛋真的需要刺激。   两人静静地走在还不热闹的大街上,银池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雪漫突然想起了什么抓着她的手臂说:“今天回家顺便把钥匙配了吧,不然你又忘记了。”银池一惊,过了五秒才说:“今天会晚下班,店都打烊了。”“那你把钥匙给我,我帮你去配。”“我要是回家拿乐谱什么的,我怎么开门?”雪漫看着她,这人怎么这么多理由啊?   下午有个临时会议,银池好几次走神。摸着口袋里的钥匙,到底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喂喂,我刚说的你听见了没有?”合伙人童世风蹭了蹭她。“听见了,收钱的事我会跟进的。”银池扶了扶额,心里又是一阵烦闷。最近几个客户太恶劣了,编曲和音乐录影带都帮他们做了,但迟迟收不到尾款。一下午发了几封催促邮件,又帮几个歌手录了DEMO,已经是晚上10点了。   走出办公室,看了看手机,有3个雪漫的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在家等你吃饭,下班过来吧。爱你。”慢慢走到家楼下,银池不敢上楼,蹲在楼梯口发呆。眼前不断浮现着几个画面:拥抱,强吻,撕扯,争吵……闭着眼睛皱起眉头,这些痛苦的回忆直到现在都刺痛着她的心,只要一想起来就无比恐惧。吹了两小时风,已经12点了。电话又响了起来,是雪漫。银池盯着手机直到它暗去……   缓缓上楼,静静掏出钥匙。“小池。”雪漫闻声开门从身后抱着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强忍着内心的慌乱,转过身看着她:“今天录歌收工晚了。我很累,想早点睡觉。”雪漫拉着她的手:“那吃完饭一起睡吧。”说着,把她牵入了自己的家。   “你先坐着,我把饭热一下。”银池呆坐在饭桌前不知道怎么办好。不一会儿,雪漫端着一盘东西到她面前,热气腾腾的炒牛肉和西兰花。银池心里五味杂成,缓缓拿起筷子,艰难地吃着。雪漫托着下巴看着她。“好吃吗?我新学的。”“嗯。好吃。”她做饭手艺真的进步了。银池心一软,一只手吃饭,一只手摸了摸雪漫的手背。   “你明天休息。我去帮你配钥匙吧。”刚淡定下来的心突然又被这句话提到了嗓子眼,银池没有搭话继续吃着饭。“好不好嘛~~”雪漫推了推她。银池放下筷子,转过身,牵着她的手沉默着。   “怎么了?”似乎感觉到有点不对劲,雪漫小声说,“你是不是……”“是!”终于脱口而出,银池知道她想问什么。“我还不想这么快。”雪漫诧异得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翻来覆去好几次的怀疑原来都是真的。她起身,愤愤地说:“为什么?”无法迎接她的目光,银池淡淡地回:“没有为什么。”仿佛一阵晴天霹雳闪过心头,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人竟然一夜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为什么!”   工作上的不顺利和内心聚起的压抑让银池的情绪开始焦灼。她起身,和她目光交锋。“有什么这么多理由?不想就是不想!”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她的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混蛋!你给我滚出去!我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你!”说着,雪漫硬生生地把她推到了门口。看着她眼里含泪,银池心如刀割。天啊!我都说了些什么啊?我怎么可以这样对她?“雪漫,我……”“你这个骗子!你一直都在骗我!”砰一声,银池被阻挡在了门外。 第22章 明明她和她是不同的人   银池站在门外,透过屋内的灯光可以看到雪漫站在门边的影子。一门之隔,银池的手举到半空中。也许现在敲响这扇门,道歉然后编个理由出来,事情会得到解决。至少不会这么糟。可她没有力气敲下去,她也不想骗她。于是,只好转身回到自己家中。   一进门就到厨房倒冰水喝,一连喝了三杯都不能释放压抑在胸腔的情绪,银池紧紧捏住了杯子。   “你去哪里了?你知道现在几点吗?为什么不让我去接你?”一句句的质问,丝毫不挠人的语气,感觉自己被推到了悬崖。“我早告诉过你和朋友去喝酒了,你发什么疯啊?”“发疯也是你逼我的,我叫你不要去你偏要去!”“我有我的生活!我已经每天被你禁在家里哪儿都不能去了!你还想我怎样?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一阵撕扯,一阵强吻。“除非是我先放手,否则你逃不开我!”无力再去争辩,她知道自己已在崩溃边缘。每次到了这个时候,她都会想起她最温暖的拥抱和最侵略的吻,并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声嘶力竭,“我爱你!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啊!”银池把玻璃杯扔向洗手台,瞬间碎片飞溅。回忆到这里,曾经的恐惧又一次侵袭身体。她花了很大力气才摆脱了她的束缚,才让自己自由地创作音乐。现在,和雪漫的亲密似乎又一次让她陷入那样的约束中。可是,明明她和她是不同的人,她知道雪漫绝对不会做出和她一样的事,所以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隔壁阳台的灯忽明忽暗的,还没有睡吗?一定伤她很深了。对不起,雪漫。银池一直窝在沙发里看着外面,直到天空渐渐泛白,思绪都是飘忽忽的。起来,开门,想到外面吹吹风。刚好就看到雪漫从屋里出来,手上还拉着一个行李箱。不会这样就要搬走吧?银池快步走上前,说:“你要去那里?”雪漫冷冷地看着她,还带着满腔怒气。“与你无关!”说着关上门,拉着行李箱就要走。银池跨到她面前,按着她的手。“你……会回来的……对吧?”看到她布满血丝的双眼,雪漫心一软,淡淡吐了一句:“我要去全国宣传。”   “那……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的,自己一个也可以好好的。” 雪漫甩开银池的手,失望地拖着行李走了。在公寓门口,银池一直看着雪漫过马路,直到看到她坐上了Henry的车……   没有雪漫的日子,银池一下子又回到了单身生活。每天家、公司和咖啡馆三点一线,这本应该是她最习惯的生活方式,可她却越来越恍惚,甚至越来越走神。比如早上起来会翻热一杯牛奶,盯着它到冷掉,最后不得不喝掉;下班后会在公司楼下东张西望,看看会不会有那个人影出现;调完一杯咖啡会抬头扫过吧台对面的空位……   明明很想她,但每次拿起手机又按不下去。她知道这时候打过去绝对又是开吵的节奏。冰箱里的食物除了几盒果汁外都没有在用,每次打开冰箱,里面爆满的食材都会让她一阵郁闷。 第23章 思念和胃一样痛   “再来一杯!”雪漫坐在吧台上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Tequila。混蛋!骗我!你以为你是谁啊?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你这个大混蛋!   “雪漫,你不开心吗?”Henry坐到她身边,示意酒保要一杯和她一样的酒。“我有不开心吗?我好得很!”此时,雪漫已经有点茫了,她微眯眼睛看Henry 。“专辑比预期反应好,我很高兴。呵呵呵。”说着又是一杯酒下肚,笑容魅惑。没有那个混蛋我一样开心。   在酒吧音乐和灯光渲染下,Henry被雪漫的状态惹得浑身发热,他慢慢凑近她。“宣传完成之后,我们去旅行放松好不好?”当他的气息已经贴近到她唇边之时,她还在想着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Henry以为她默许了他的示好,伸手抚上了她的颈项。“为什么没有戴我送的项炼?你不喜欢吗?我再送你一条。”一再地逼近,终于他碰上了她的唇。   当Henry的唇触碰到自己的时候,雪漫感到一阵厌恶,尤其是他的胡渣让她很不舒服。一把推开他。“我要回酒店休息了。”“雪漫!”他拉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我不喜欢你。”“为什么?我有钱、有品位、有自己的公司。我差在哪里?” 雪漫看着他,无奈笑笑:“我只把你当老板和朋友,没有其他感觉。”自信的男人,你什么都不差,只是差在你不是那个混蛋。 “我不会放弃的。”“随你便。”   点燃酒精灯,银池又一次在咖啡厅制作起了威士忌咖啡。她想她,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表达。在还没有找到怎样平衡和雪漫之间的关系前,她不知道要怎样打电话给她。   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一杯杯咖啡下肚,就像当初为了摆脱她的束缚而伤害自己那样。银池觉得自己才是名符其实的疯子,可以为了离开一个人而伤害自己;也可以为了想念一个人、为了找到让她留下的可能而伤害自己。在第七杯咖啡喝完后,胃部一阵抽搐,还没来得及去洗手间就伏在吧台前的洗水台里吐了起来。老板一惊,立即开车送她到医院。   急性胃出血,迅速止血后,银池虚弱地躺在床上打点滴。老板在一旁严肃地看着她。“这次因为谁呢?那个经常来咖啡馆的威士忌女孩?”银池微微侧过头看他。“你是怎么发现的?”“她每次一消失你就会生闷气。在一起多久了?” “差不多两个月了。”“两个月都没有就吵架啦?一定是你惹她生气了。”银池轻轻咳了两声:“你又知道?”老板把她扶起,给了她一杯水。“因为你太喜欢把心事藏起来,一般人都不知道该怎样和你相处。”“不知道威士忌女孩是不是要放弃我了。”“那你要放弃她吗?”银池沉默了一会儿,许久,她才开口:“我爱她,非常非常爱。可是……”   老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小池,那么爱她就没有可是了。不要把上一段感情的伤害带到下一任身上,对她很不公平。”银池又陷入沉默,她当然明白老板的话。“我好像还没能走出那一步。” “你不是不能,是不敢。”老板坐在床边,轻轻搂了一下她的肩膀。“你还不懂怎么好好爱别人。别说你这么年轻了,即使是我已经活了半个世纪的人,也还在学习如何与人相处。”“你还在学习?”“在不断地磨合。甚至……”甚至是不断地掩饰。老板没说出的话哽在喉中,最后也只是拍拍她的头叫她早点休息。   银池闭上眼睛休息,雪漫走后,她就没一晚睡好觉。老板说得对,是自己自私了,明明很爱她,为什么又要害怕被她束缚?雪漫是自己遇到的最心软最温柔最善良的人,她只会一直支持自己,为什么还要害怕呢。   “小池啊,你晚上可以吃东西了。你想吃什么?”“我要吃炒牛肉、清蒸鲈鱼、清炒虾仁和香菇青菜。”老板瞪大眼睛看她,拍了拍她的头。“要吃这些的话,叫威士忌女孩煮给你吃。我最多煮麦片。” 银池笑了笑:“我现在这样子,我敢吃她也不敢煮。”   老板离开后,银池拿起手机,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短讯。疯子,你还在生气吗?她给雪漫发了一条短讯:我想你了。拿着电话等待回复,然而一直到手机电量耗尽,她也没有等到回复。   在医院住了两天,终于可以出院回家了。雪漫还没有回来,已经第10天了。银池回到家立即给手机插上电源,仍然没有任何通知信息。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手机坏了。   打开冰箱,食物还是塞到爆,还有一股味道传出。当然了,那些鸡肉猪肉都过期了。银池拿出一个大垃圾袋,把过期的肉类和酸奶全部装在一起。清理完一遍后,冰箱恢复了往日的空旷。看着只有鸡蛋和水的冰箱,银池感觉先是舒了一口气,继而觉得不太习惯,好像雪漫没有在家里出现过一样。把一大袋过期食物扔到楼下的垃圾房后,银池到附近的超级市场补货,买了一大堆果汁、奶酪和牛奶。其实她真不喜欢喝这么饮料,但雪漫却很喜欢,每次一进厨房就拿来喝。   另一边在成都做最后宣传的雪漫,终于忍不住想打电话给那个混蛋了。在休息间隙,她拨通了她的号码,想告诉她自己明天就能回去了,但接通了很久都没人听。雪漫失望地放下电话。这个混蛋在和我斗气吗?我不回短讯,她就不听我电话?   银池补完冰箱的货,又打扫了一遍房间。忙完这一切后到楼下的大排挡吃了一碗粥。回到家吃过药就倒在床上沉沉入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12点了,睡得太久醒来有种昏沉的感觉。这时,一阵饥饿感传来,加上生病中的胃部,竟然伴随着一丝丝的抽痛。打开冰箱看了看,能速吃的东西没有。突然很怀念被雪漫塞爆的冰箱,起码现在不用拖着一副快倒下的身子去买外卖。漱洗过后,银池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才发现穿的是雪漫给她买的衬衫。天蓝色,多适合自己啊。   那是~~懂得挑我做她女朋友,绝对是她眼光精锐的表现。银池得意地笑着,穿上裤子和外套就开了门。 第24章 爱上冰山就注定寒冷   一打开门,就看见雪漫拖着行李站在家门口了。她正低着头在手提袋里掏钥匙。她终于回来了。银池走到她身后一把抱住了她,把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里。“雪漫,对不起。”   雪漫被这样的突袭怔住了,随后又听到那把日夜想念的声音,但这次的对不起却惹火了她。混蛋,凭什么每次道歉后我都要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这次不给我一个解释别想我原谅你!雪漫试图把环在自己腰上的手用力向外掰开,但银池的力气明显更大,她更紧地抱住她有点消瘦的腰际。“让我抱抱你。我想你。”银池现在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那么想念这个世界上的另外一个人。雪漫心一软,放弃了挣扎。她也很想她。   许久,银池慢慢放开她。“先进去吧。你应该也累了。”雪漫开了门,银池把她的行李拿进屋。转身才看见银池的脸色不太对劲,雪漫也暂时忘记了生气。“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什么,就是有些胃疼。”雪漫皱起眉头,这个混蛋肯定又在吃那些不健康的食物了,嘟嘴说了一句:“活该。”   银池笑了笑,她的雪漫回来了。“对啊,是我活该。”她走进厨房打开厨柜,找到了意大利面。“你饿了,我也饿了。我煮面给你吃吧。”雪漫跟着走进厨房,看到银池外套里面穿的是自己买的衣服,不禁偷偷嘴角上扬。“你不舒服,我来吧。”银池摇摇头,随即在她嘴边啄了一下。“不。我要向你好好赔罪。”她打开冰箱拿了一盒酸奶给她,“先喝着。去客厅看一会电视吧。很快就可以吃了。”“那你把外套脱了,我帮你拿出去。”脱下外套一看,嗯,这件衬衫穿在她身上,真的好帅。   银池在厨房忙碌着,她在帮自家冰箱补货的同时也买了一些食物塞到雪漫家的冰箱里。她怕她回来没有东西吃。一个小时后,银池端着一碟咖哩意大利面和一碗白粥出来。“先吃。吃完后我会给你所有的答案。”还是那种不可抗拒的语气。爱上她,也认了。“你怎么只喝白粥?够饱吗?”“我想吃得清淡一点。”   期间,银池问了一些雪漫在宣传时候的事儿,她没有提Henry,雪漫也没有说,只说了她在成都时有打过电话给她。“所以,你是在和我斗气吗?”银池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说:“给你讯息后我就没有打开过手机了,一直在充电。”然后无言,两人默默地吃着自己的午餐。   “你煮东西挺好吃的,为什么就那么喜欢吃垃圾食品呢?”雪漫吃完意大利面,放下叉子问她。终于要来了。银池也吃完了,她擦了擦嘴,慢慢开口说:“因为我嫌麻烦。”雪漫看着她,咬了下嘴唇,一字一顿地问:“你不想给我钥匙,是怕我会麻烦你?”“不是怕你麻烦,是怕这段关系太粘。”银池握着雪漫的手,看入她惊讶的眼神。“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还不习惯太亲密。”“可是我们已经……”“我是指让另一个人完全进入我的生活,我还不习惯。”雪漫抽回自己的手,一股寒意袭击心脏。“所以你想……”你想要分手吗?你想要你自由自在的生活吗?   “我想我们还需要时间磨合。”“嗯?”雪漫一时没反应过来。银池搂过她,接着说:“我需要你改变我,我相信你能够做到。”“小池,你真的想这样?你不怕我一天24小时都粘住你?”银池的双唇贴了一下雪漫的额头。“有点怕。可是,我更爱你。”   银池和雪漫的相处模式又回到了从前。大家平时各自上班,有空就一起吃饭。银池的工作室通过几个月的努力,在广州已经小有名气,业务量比之前提高了三分之一。所以,她的下班时间也比之前晚了一些。雪漫忙完第一轮的全国宣传后,在广州接了一档电台音乐节目,同时又和Henry忙着为第二张专辑选歌。非科班出身的雪漫对待DJ这份工作相当认真,甚至比其他人更努力。银池有时半夜醒来还看见她的阳台亮着客厅的灯。   临近过年,艺人的工作量大大增加了。这些天雪漫忙着录制各大电视台的新年晚会。为了不和银池分开太久,她和Henry说通告尽量不要出广东省。Henry很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即便如此,每天收工回家依然很晚,不是午夜就是凌晨。通常这个时候,雪漫都会站在家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银池家的门。但是,每次都放弃了。而一墙之隔的银池会躺在床上明明已经困得不行了,依然要等到雪漫的晚安短信才能安心睡去。   这天,录完年前最后一期电台节目和电视台晚会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洗完澡躺到床上给银池发了一条短信“我睡了,晚安。”不一会儿,手机就亮了。“晚安,宝贝儿。”雪漫握着手机笑了,她竟然还在等她。但是,心里却是淡淡的失落。已经有点记不清上次和她相拥入眠是什么时候了。两周前?还是三周前?她记得和银池和好那天,最后还是没有勉强她说出她不习惯太亲密的理由。她告诉她,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改变她,她爱她只是因为她是她。   然而,此时此刻,疲倦的身体和想她的心让雪漫又软弱了一下。她想念她温暖而宽厚的怀抱。银池有着炙热的让人无法抗拒的火种,但她始终是一座冰山。爱上了冰山,就注定是寒冷的。尤其在越来越深的冬天,越来越黑的暗夜,这种感觉尤为明显。雪漫鼻子一酸,刚刚打好的“可不可以去你那?”还是删除了。算了,抱着被子,一个人也很好。 第25章 这个世界上我只给一个人调酒   过完新年后的一天,雪漫依然是兴高采烈的。那个不喜欢人多、不喜欢吵的混蛋居然答应晚上陪她去MEGA跳舞。“好啦,你要去就去啦。”看着她一副明明不情愿但又不好拒绝的样子,雪漫就觉得很好笑。是一种捉弄到她的快感?还是她为自己已经走在了改变的路上?她也不知道,反正开心就是开心。   灯红酒绿,烟雾缭绕,舞池狂欢。看着在吧台边和着摇滚节奏轻轻摇摆的雪漫,银池问:“你为什么喜欢这里?”雪漫笑笑:“其实我不是喜欢泡吧,只是怀念以前乐队的生活。你知道吗?我以前可是唱摇滚的。我的声音能够在让全场的人一起舞动,那种感觉实在太棒了。我是喜欢唱歌而已。”银池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喜欢猎艳。”“什么?”雪漫拍了她一下,“你才喜欢吧。说!你以前猎到多少女孩子?”   银池往后拨弄了下头发,低头轻笑。看着她侧脸的弧线,雪漫又心动了。这个混蛋笑容这么迷人,以前究竟电倒过多少女生?酒保调好了一杯“地中海风情”递到她俩面前。银池接过抿了一口,坏坏地说:“不告诉你。”想着4年前,她才19岁。遇见Anna,不就是在像这样一个小小的吧台吗?雪漫刚想拿起那杯同样的“地中海风情”,银池挡了一下她的手。“别喝了,这个味道不对。”酒保听见了,饶有兴趣地问:“你说说看怎么不对了?”“光从颜色看就知道你荔枝放太多。口味上来讲用的荔枝又太熟,甜的感觉盖过了酒本身。喧宾夺主,当然就不好喝了。”酒保拿起雪漫那杯,自己尝了一口,沉默三秒钟,说:“你说得有道理。那,要不要进来亲自为这位美丽的小姐重新调一杯?”   雪漫看着她,满怀期待。这个混蛋除了会做咖啡难道还会调酒?银池迟疑了一下,摸了下雪漫的脸。“等我三分钟。”只见银池走进吧台,脱下外套,挽起粉红色的衬衫袖子。她还解开了倒数两粒纽扣,给两个下摆打了个结,露出结实又平坦的小腹。这样的她又帅气又性感。雪漫不禁捂着嘴笑,内心的悸动藏也藏不住,已经全部从她弯弯的眼睛里流露出来了。   银池先在水果篮挑着荔枝,她挑的都是那些半红不绿的荔枝。去壳,捣碎。一边榨汁一边拿出三角玻璃杯,放入一片薄荷叶,移到雪漫面前。接着,她切了半颗青柠。在调酒杯里倒入30 ml朗姆,20 ml伏特加,10 ml苏打和5 ml咸苏打。最后把做好的荔枝汁倒入。盖杯,双手举杯一阵摇晃。十几秒钟后,开盖,带着气泡的液体缓缓倒入杯中,发出一阵阵让人兴奋的“滋滋”声。末了,她挤了两滴青柠在杯子里。终于,对着雪漫微微笑。“好了,尝尝吧,要慢慢地一口喝完哦。”   雪漫拿过杯子,和刚刚的蓝色不同,这杯混酒是如此清澈,底部的薄荷叶在灯光的照射下竟然也有渐变的效果色。从白至绿的颜色真的很像唯美的地中海。雪漫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第一层是青柠的酸,第二层伴随着如同海水般的微咸和小小的气泡拍打着舌头,第三层既甜又涩的果味完美地勾勒出酒的香醇浓厚。最后,酒精的柔软的微醺被清凉的薄荷打破。仿佛游历过海底美景后浮出水面的畅快。   一杯见底。“真好喝。”雪漫很满足地笑了。银池穿好外套坐回她身边,宠溺地搂着她的肩。忽然,一阵浓厚的雪茄味袭来,银池回头一看,一个满头黄发衣着没品的男人向他走来。“美女,够帅够辣啊。我注意你很久了,给我调一杯好吗?”银池没有理他,转身继续搂着雪漫。忽然,他抓着她的手,浮夸地笑,“不会让你白调的。”说着,一叠钱拍在桌子上,目测有两千块。银池不削地笑笑,甩开他的手。“不好意思,这个世界上我只给一个人调酒。”说完,拉着雪漫走向舞池。   和着激昂的音乐,银池和雪漫淹没在人群中舞动着。雪漫的脸在酒后微微泛红,看起来真是美极了。音乐渐渐放缓,JAZZ基调变成了主旋律。身边的人也都放慢脚步,随着音乐轻轻舞动着。银池揽过雪漫的腰际,雪漫环绕着银池的颈间。两人相望,对视的眼睛里含满的全是浓浓的爱意。银池的手又用力了些,她很想吻她,可是这里这么多人,她忍了。雪漫的身体被银池突然加深的拥抱前倾,她顺势把脸贴到了她的脸边。银池闭着眼睛偷偷在她耳后一吻。她怀里的雪漫如此美好,让她心动又心疼。不知不觉间,她好像又更爱她了一些。   忽然,她们的身体被一个外来的力量硬生生掰开了。“嘿!美女!和女人跳舞有什么意思?我请你跳一支。”银池一看,又是那个人。“我叫飞少,广州三少之一。我想认识你。”那个黄发男越说越起劲,竟然站到了她面前,把雪漫阻隔在了他身后。“我不认识你,走开!”银池想绕过他去牵雪漫的手,但竟然被他一把揽住了腰。“大家出来玩,随意点。”银池怒火上头,刚想推开他,他身后的雪漫竟然扳过他的肩膀。“放开她!”啪!一个巨响无比的耳光打在了男人脸上。“嘶~~~”银池不禁一哆嗦,她领教过这个感觉,心想:是真疼啊。   这个号称飞少的家伙被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扇了一巴掌,显然是没有想到。他愣在那里。银池见状,拉着雪漫的手快速走向门口。艾玛,见好就收吧。   雪漫被银池这么拖着走了两条街。银池确认安全后,转身看着雪漫,火气又上来了。“疯子!以后遇到这种事要站在我后面!”雪漫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噗”一声笑了出来。银池傻了一下,眨着眼睛看着她。这人居然一点都不害怕,疯子究竟是怎样炼成的呀?沉默了一会儿,银池重重地把她拉进怀里,声音颤抖。“吓死我了宝贝儿~~以后不可以这个样子。打架这种事儿让我来。”雪漫贴近她的胸口,双手附上她的后背。“我没有害怕,我想保护你。”银池放松了她的怀抱,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说:“我才不需要你保护,是我保护你。”   今晚,被银池宠得不行不行的雪漫又眯起眼睛笑了。“你什么都做了,那我要做什么?”银池捧着她的脸:“做两件事儿。一件是唱歌。”随即,贴上了她的唇送上一个温柔的吻,“还有,只被我一个人吻着。”两人全然不顾,在午夜的广州街头,在昏黄的路灯下,拖着长长的影子,深情相拥……   “哎,你看你看,那是不是两个女孩儿啊?”“不是吧。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两个女的怎么可能亲来亲去?”“不是,就是两个女的……”银池似乎听到了什么,忽然放开了雪漫的身体。“怎么了?”雪漫疑惑地看着她。“好像听见有人说我们。”“没关系,我不在乎。”雪漫刚想再附上她的唇,被她轻轻阻挡了。“我们回家再……什么吧。”“不要,现在就要。”“宝贝乖啦。我很爱你,但更想保护你。你已经是个发片歌手了,也许不久以后就会很红。我不想我们的关系给你带来麻烦。”雪漫想了想,觉得银池说得也是有道理的。于是,牵起她的手,往家走去了。   回到公寓,两人上楼。雪漫想放开银池的手拿钥匙开门,但感受到她左手一阵用力,无法放开。银池没有看她,右手拿出钥匙开了门,就这么拉着雪漫进了屋。“小池……”银池关好门后,视线又回落到雪漫身上。“别走了。我很想你。”   白天工作,晚上泡吧,两人累了一天。洗完澡后,什么也没做就上床休息了。银池抱着雪漫就像第一次拥她入睡那样抱着她。雪漫只要稍稍一抬头就又看到了她迷人的下巴弧线。她的怀抱她已经期待很久了。可是向往自由的冰山要什么时候才能每天如今晚这般温热呢?雪漫在银池的胸口划着圈,迟迟没有睡着。银池侧了一下身,把她抱地更紧了。雪漫有些透不过气来。“你抱得我太紧了。”银池睁开眼睛,放松了她一些。“小池……”“嗯?怎么了?”雪漫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她的期待。怀抱里吞吞吐吐的爱人,银池其实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就在她吻她之后,她还想再吻她的时候。   “雪漫,我说的别走了,是以后都别走了。我说的很想你是真的很想你。我不想每天晚上再给你发短信说晚安了。事实上,每一声晚安之前的漫长时光里,我都无法不想你。我看不到你就会着急,就会心痛。所以……不要走了。从今以后,不是你粘着我,是我想让你粘着。忙碌和危险随时都充斥着我们的生活,只有像这样你贴在我胸口,我才放心。”   雪漫高兴极了,这个混蛋终于屈服了。“那……”“早就配好了,你直接搬过来也行。”听她这么一说,雪漫的眼眶又有点湿润,刚刚还想在她面前得意一下,现在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久委屈。”雪漫挪近了她一些,躲进了她的怀抱,闭上眼睛,悠悠地说:“我们相爱,永远都不晚。” 第26章 情人节,生日快乐   银池和雪漫的同居生活开始。她们的工作还是那么忙碌,所以每晚相拥入眠和清晨共进早餐是她们最珍贵的相处时间。银池由于是自己当老板,上下班都比较稳定。但雪漫就不同了,商演和电台工作让她几乎只能在午夜回家。每次为了不惊醒在睡梦中的人,雪漫都会小心翼翼地钻进被子里,但每次结果都一样,刚躺下不到10秒,银池就会把她拥入怀里,然后道一声:“宝贝,辛苦了。晚安。”刚开始雪漫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她,还觉得很抱歉。后来次数多了,就知道那个混蛋其实一直在等自己。她很高兴,只有自己贴在她的胸口才安心的话,是真的。   早餐变成了银池的表演专场,中西式交替变换让雪漫讶异她到底会做多少事情。基本上她想吃的,她都会尽量煮,唯独她不肯每天煮咖啡给她喝。原因是咖啡容易造成喉咙发炎,作为一个歌手应该好好保护自己的武器。   “我明天要到三亚拍MV。”银池一边吃着松饼一边说。“要去多久?”“三天。”“啊?”雪漫有些失望,这个混蛋一定忘了后天是什么日子了。“你公司连MV都拍了?”“和另一间公司合作的。要开始开拓业务了,多赚点钱。”雪漫好奇地问:“你这个喜欢自由的家伙也在乎多赚一点?”银池顺理成章地说:“不多赚一点,怎么养你?”雪漫一下子脸红了,推了推她,“少来。我自己也养得起自己。”   这天,完成了一场商演后,雪漫马不停蹄地赶到电台。中间只有20分钟的时间吃东西,连电话也没法打。昨天银池到三亚后只发了一条平安短讯和一条晚安短讯给自己,想必一定很忙了。但今天她真的很想打给她。“Henry,给五分钟时间我打一个电话好吗?”Henry看了眼手表:“一分钟也不行,没时间了。出来再打吧。”雪漫无奈地进入播音室。今天是白色.情人节特别加长版,时间比以往长了90分钟。戴上耳机,雪漫换上一副专业状态,正式投入工作。   “各位听众晚上好。先祝大家白色.情人节快乐!无论有没有伴侣的你们都要幸福快乐。”接着接了几个听众的电话,听着他们或甜蜜或忧伤的故事,脑海里总会闪现自己爱人的脸。在播歌的间隙里,雪漫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快到12点了。难道就连一句话也没时间说吗?   一首歌播毕,又有一位听众打来。“主持人好。”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雪漫的眼睛笑成一道弯月。“这位听众,应该怎样称呼你呢?”“我叫混蛋。”雪漫差点噗一声笑了出来。“那,混蛋。你有什么话想对你的伴侣说?”“祝她情人节快乐。还有,我爱那个疯子。”雪漫很感动,原来她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还会以这样特别的方式与自己庆祝。可是自己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这位混蛋朋友,谢谢你的来电。今晚,也送你一首歌。”雪漫想了一会儿,决定亲自演唱。   “忘了是怎么开始/   也许就是对你/有一种感觉/   忽然间发现自己/已深深爱上你/   真的很简单/   爱得地暗天黑都已无所谓/   是是非非无法抉择/   没有后悔为爱日夜去跟随/   那个疯狂的人是我……”   “在零点之前送上这首歌原创作品给大家,希望收音机前的你们都能有简单纯粹的爱情。最后,我也想趁这个机会对一个很重要的人说一声生日快乐。”   从电台出来后,雪漫拒绝了Henry送她回家的要求。她边走边打给银池。“混蛋,想不到你也学人家打电台啊?真幼稚。”电话另一头的银池抓了抓后脑的头发,不好意思地说:“两天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有点想你。”雪漫甜甜一笑,接着又不开心了。“上个月我们第一个情人节不能一起过。这个月的白.□□节人还是不能一起过。就连认识你以后的第一个生日也没过成。”“傻瓜,我们还有很多个情人节和生日会一起度过的。你刚才的歌和祝福,我都听到了。”这还差不多,雪漫抿嘴笑了笑。走着走着也差不多到家了。“你在干什么?旁边有女生吗?”突然撒娇的声音让银池想坏她一下。“对啊,和一个美女在聊天。”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回应,银池可以想象到雪漫又被自己气到的表情。“我的美女不正拿着手机在和我聊天吗?”“你这个大混蛋!”   银池开了扩音。“宝贝,你听一下。”隔着电话,雪漫听到海浪的声音。“这么晚了还在海边?”“没你睡不着。午夜的海浪声很好听。”两个人隔着手机听着三亚的海浪,雪漫也已经躺在了床上。“没有你的手臂当抱枕,我也睡不好。”“那我唱歌给你听吧。”“好。”   “写信告诉我今天/海是什么颜色/   夜夜陪着你的海/心情又如何/   灰色是不想说/蓝色是忧郁/   而漂泊的你/狂浪的心/停在哪里/   写信告诉我今夜/你想要梦什么/   梦里外的我是否/都让你无从选择/   我揪着一颗心/整夜都闭不了眼睛/   为何你明明动了情/却又不靠近/   听/海哭的声音/   叹息着谁又被伤了心/却还不清醒   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冷静/   可是泪水/就连泪水/也都不相信……”   银池轻轻地唱出张惠妹的《听海》。她记得雪漫说过那是她最喜欢灰原老师的一首歌。“评价一下吧。”电话那头又没有回应了,却传来沉稳的呼吸声。银池笑了笑,轻轻说了一声:“晚安,爱你。”   雪漫今天不用到电台,出席完剪彩后就快速奔向商场,然后又到了超级市场。银池今晚就回来了,她打算亲自下厨为她补过生日。看着冰柜里的各种食材,一时间也不知道买什么好。混蛋对吃的要求很随便,到现在她都搞不清楚她到底喜欢吃什么。算了,反正她煮的,她都会吃光。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雪漫把鸡肉、猪肉、牛肉都各拿一盒放到购物车里,又买了一些日用品,提着两大袋东西回家了。把食物放到厨房后,她打电话给银池。“想吃什么?现在煮的话你回来刚好可以吃。”“你在家啊。今天不用上班?”“早点回来见你不好吗?”“好啊。”“我好想你。”“那你开门啊。”雪漫一愣,不是说10点才到家吗?她走出客厅打开门,银池举着电话就站在她面前,还带着那副鬼魅的笑容。雪漫双手勾住她的脖子,一个热烈的吻贴上她的唇。银池放下行李和手机,搂着她的腰回应着。   好一会儿雪漫才离开她的唇,双手仍然勾着她。“不是10点吗?”“提前完成拍摄就早点回来了,刚好有票。”雪漫脸上闪过一丝无趣,还以为是为了自己才早点回来的。银池拿起行李拉着她的手臂走进屋。“我是想早点回来煮饭给你吃,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晚餐了。”   雪漫把茶几上的一个纸袋递给她。“送给你的生日礼物。”银池瞟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耳机?”“这款耳机最适合我的天才制作人了。”“谢谢。我很喜欢。”其实这类耳机她已经有两副放在办公室了,但她依然开心地笑了笑。雪漫牵起她的手,把她带进厨房。“还有,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我煮,补回我和你过的第一个生日。”银池看了一眼料理台上的食物,这是要煮九大簋的节奏啊。她心疼雪漫,难得吃一顿饭就不要大废周张了。“我们都不要煮,出去吃。”“为什么啊?你不想吃这些?”“不是。我不介意吃什么,我只介意跟谁吃。”突然意识到她是不想自己太累,雪漫说:“那你想去那里吃?” “吃寒酸的饺子。突然很想吃。”“好。你想吃什么都陪你。”雪漫说着就牵住她的手往外走。银池伸手按着她的肩膀,解开了她大衣的头三颗纽扣,看到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晚礼服,皱了皱眉。“外面冷,换件衣服吧。”雪漫窝心地笑了笑,混蛋有时真的挺细心的。银池趁她换衣服的间隙把食物一一放进冰箱里,又一次被塞爆。这个疯子真能买。   走出门口,雪漫惯性地要牵银池的手,但她把双手都插进了外套的口袋里,雪漫抓了一个空。撇了撇嘴,只好挽着银池的臂弯,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而另一只手不停扯着衣袖的一角。混蛋果然不懂温柔。银池侧头看了看她,怎么有点在生闷气的感觉?一路上两个人默默地走着,直到走到饺子馆才打破沉默。“疯子,你很饿?”雪漫几乎把每种口味都要了一份。“我现在就想吃东西!”结果上了一百个,两人加起来只吃了四十五只饺子。等待结帐的时候,银池看到雪漫举得不自然的手,终于知道她在气什么了。   回家的路上,雪漫连臂弯也不想挽了,一个人气呼呼地走在前方。银池在后方赶上她,牵起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走那么快会消化不良的。”掌心传来熟悉的温度,雪漫终于笑了。银池的手比自己的大一点,她喜欢被她手掌包覆的感觉,特别温暖。“我知道了,我以后都不会忘记的,要牵着你的手走过一条条街。”“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任性?”“不会。”   她们倚在栏杆上看黑夜霓虹。在还不算晚的大街上,身后的人流还是很多的。聊天中,银池渐渐环上了雪漫的腰,冷不胜防的脸颊贴上了她的脸颊。接着,她拿出了一条手机吊饰,上面有一颗闪亮的水晶。“在三亚看到的,我同事说女朋友会喜欢。”雪漫拿过一看,切割精巧的水晶一看就是奢侈品。“怎么突然送我礼物了?”“比起补过生日,我更希望和你补回情人节。”她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怎样?有过情人节的感觉吗?”雪漫反手摸着她的脸,微微侧过头,在她唇上吻了下。“很有。谢谢你。” 第27章 赔款或者起诉   日子在平淡安逸的生活里度过,四月的广州气温回暖。雪漫也不怎么睡懒觉了,在银池做好早餐之前就已经醒了,但她就是不起床爱装睡。因为银池每次都会捧着她的脸摇醒她,她睁开眼就能看到她带有冷峻色彩的目光。而那束目光里只有她。   偶然两个人都在家吃晚饭的话,她们就会一起做饭,各拿一样食材给对方做指定的菜式。这晚,雪漫就要她做蓝带猪排。“起司和火腿再不用掉的话就要拿去扔了。”银池捏了捏她的脸:“你下次要不要等冰箱的东西吃光以后再去补货啊?我们只有两个人,放到过期很浪费。”雪漫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确有点夸张,但突然想到可以借这个机会让她多陪自己一些。“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下次我们一起去买。”又是去那么多人的地方,银池顿了顿:“好吧。我们一起去。”雪漫胜利般地笑着,这时手机响起来,她走到客厅去拿。“小池,是你的电话。”“你帮我拿进来吧,我手沾面粉了。”雪漫把手机放到银池的耳边,听筒里传来:“马上到公司来!有急事!”银池的脸一沉,很快又恢复平静。“嗯。我尽快赶回来。”挂断电话后,雪漫关切地问:“怎么了?公司有事?”其实那么近的距离,她能清楚听到电话那头急切的声音,还有银池那一些些的微表情,她都看到了。银池把沾好面粉的猪排放到沸腾的油里,开玩笑地说:“一定是世风那家伙又写了几首歌,急着要我回去帮他改。”“自大狂。”雪漫没多想什么,拿着碗筷出客厅。   晚饭后,银池和雪漫交代了一声就匆匆赶到公司。进到会议室,其他两个合伙人都到了,从他们的脸色可以看出事情的严重性。世风播放了一首歌曲,银池从前凑三秒就听出那是自己写的歌。他看着她,重重叹了一口气。“歌被窃取了,而且还抢在MV发表前一天推出了。”“谁做的?”世风摇摇头看着银池:“谁偷了你的音乐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和Stone Company签了约的,现在因为我们的问题不能如期推出需要负全责。”银池闭上眼睛捏了捏睛明穴。“那边怎么说?”“赔款或者起诉。”   从公司出来后,银池在街上游荡了很久。公司成立才半年,刚刚有点成绩就要遭到这种打击。如果这次处理不好的话,公司名声也会大受影响。她不期待能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的歌,只希望有个平台去做自己的音乐。手机在口袋里振动,是雪漫。原来已经十二点了。“小池,还在公司吗?”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累。可是,还不能回家,自己的情绪太不对劲了。“嗯,还有一些事。你先睡吧。”“那你早点回来,别太累了。”凌晨的大街只有零星几个人,银池慢慢走回家,又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想着雪漫应该睡了,这才缓缓地上楼。   她真的睡了,睡的姿势多么可爱,竟然还抱着被子,抱得那么紧不热吗?银池忍不住笑了笑,在她身旁轻轻躺下。不想吵醒她,所以这次不抱了,只在她唇上轻柔一吻。黑夜,一直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直到天空开始泛白,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的早餐是雪漫做的。起床看到银池还在睡,看起来十分累的样子。这几天银池比自己回来得还晚,本应该等她回来给她一个温暖的抱抱的,现在只好在她额上印下一吻。雪漫下床做早餐,她没有银池那么多样式,只是一份简单的三明治和一杯黑咖啡。她坐在餐桌前仍然哈欠不断,而且带着些烦闷的表情。   当两人围坐在桌前,雪漫问:“公司的事是不是很严重?”不想她担心那么多,也不想烦心的事影响她们本来就不多的相处时间,银池云淡风轻地说:“一些小问题,在想辨法解决了。”“昨天想等你回来的,等着等着就睡了。”银池摸摸她的头:“傻瓜。我不喜欢你有黑眼圈。”“可是你的黑眼圈很严重。”雪漫按了按她的眼袋,“今天休息一天吧。”“没事的。”   经过几天和Stone Company的交涉,双方都同意赔款私了。对方不是善茬儿,知道银池在意公司的名声,在赔款金额上非但不做出让步,反而乘机黑了一把。虽然损失是他们可以接受的范围,但计算一下赔款后的公司账目,基本就把赚来的钱都赔进去了。幸运的是他们还有不少订单,辛苦一下,就当是重新来过好了。   雪漫这几天的工作轻松了不少,除了一些活动外,就是留在录音室练歌了。原本以为空闲下来能和银池过二人世界的,结果她比之前的任何时间都更难见面。早上起来她已经不在了,只看见餐桌上的一份早餐和一张写着“今天晚回”的字条,打给她也聊不了几句就要挂断了。这天完成工作后雪漫打给银池,希望今晚她能早点回来。“还在忙吗?要不要回来吃饭?我下班了。”银池看了一眼挂钟,又看了看正在编写的歌曲,心里叹气,但嘴上仍然微笑着。“先不回了。你要吃得饱饱的好吗?”只听电话那头一阵沉默,银池顿了顿又说,“我尽量早点回来。”“那好吧,忙也要叫个外卖知道吗?”   失落地挂断电话,雪漫正准备回家,Henry叫住了她:“怎么最近下班都赶着走了?约你几次也说没空。”“我真的有事儿。”“和男朋友?”Henry瞟了一眼雪漫手上拿着的手机,“施华洛世奇水晶?”“嗯?”雪漫不明所以地看着他。Henry指了指她的手机吊饰。“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所以就不是你自己买的了。男朋友送的?”雪漫看着吊饰微微笑:“反正不是你。”Henry早就猜到雪漫可能已经和别人一起了,但是他不care。“既然这样你应该不介意和我吃顿饭吧?看你的样子他也没时间陪你。”想着回家也是一个人对着墙壁吃饭,不如跟他吃吧。   谱上的曲调改了一次又一次,吉他拨了前凑后就无法继续弹下去。已经10点了,一整天下来竟然连一首歌也没能完成。世风端给银池一杯咖啡,看到没写几个字的草稿,不禁有些担心。“这样的进度我们不能准时交货啊,再没有盈利别说开拓业务了,倒闭都有可能。”“写出来是垃圾的话还是音乐吗?”心情很糟糕,“对不起。我会尽快的。”世风拍了拍她的肩膀:“出去吹吹风吧。”想着今天答应过雪漫会早些回家的,好像真的很久没看到她了。“今天没有灵感,休息一晚。我保证能准时交货。”   强烈的睡意卷袭而来,银池打着哈欠等着过马路,看到一辆汽车停在公寓楼下,车牌号码好熟悉。果然,雪漫从Henry的车上下来,瞬间清醒了不少。什么嘛,我不回来吃饭就找别人陪了。他们站在车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左右看看没有车驶过来,银池快步走向他们。“亲爱的邻居,这么晚才回来?”雪漫惊喜地看着她。这语气,她介意Henry的程度似乎比自己想象的多。“对啊。有人太忙,就和同事去吃了。”银池搂过雪漫的肩膀:“不知道我的好邻居愿不愿意陪我吃宵夜呢?”雪漫看向Henry:“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没等他反应过来,银池就硬拉着雪漫走进公寓。在电梯里,雪漫捧着银池的脸:“你怎么那么爱吃Henry的醋?”“我没有。”“就有。”   回到家,见她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雪漫踮起脚尖亲了亲她。“别气了,他什么都不是。”银池完全不想提起那个人,直接进厨房。“饿了,我去煮碗面。”雪漫拍了拍她的头:“你真是欠揍。不是叫你记得吃东西吗?”说着也走进厨房挡在银池前面,“我煮吧,你休息一下。”银池从后搂住雪漫,说:“一起煮好了。”于是,雪漫一边煮,她一边把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颈项间。雪漫被她弄得思绪混乱,水都沸腾了还没有把面放进去。她反手拍了拍她的脸:“好了啦,你到底要不要吃啊?”   好不容易吃完面,洗过澡,两人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终于又能够拥着她入眠,银池觉得烦躁的心情平稳了许多。雪漫却不然,这段时间她其实很担心她,总觉得公司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又不会主动说。她玩弄着银池的手,终于还是问了:“公司事解决了吗?”“解决了。最近业余多,过段时间就好了。”又是这样的回答。雪漫琢磨着可能可以帮一下忙:“Henry在圈子里人脉多,或许可以……”“不用!我们解决了。”没等雪漫说完,银池就制止了她。提谁不好偏要提他。   雪漫被银池突然冷漠的语气吓到。她也不是故意要提他,只是下意识说了一个她认识的最有能力的人出来。雪漫放开了银池的手,抱歉地说:“我只是想帮你。”银池翻身附在雪漫身上:“别这样。我们真的解决了。等我忙完就好好陪你,好不好?”没有等雪漫回答,银池就吻上了她,“难得见面,这么美好的夜晚,我们都不要生气了。应该做点别的事儿……” 第28章 生命里的喧哗有时却安静得可怕   银池是不喜欢逛街,但是起码以前也会上网购物。最近两个月来她索性连网线都懒得插了。每天回家不是写歌就是录demo。这些雪漫都看在眼里。和她的购物癖相比,银池身上简单得可以。翻来覆去就是蓝粉白衬衫轮着换。要不是时不时帮她添置新衣服,她真打算把那三件穿到过年啊。   “混蛋,过来试试。”银池抱着吉他,抬头看了一眼。“疯子,我不是说了不要给我买了么?”雪漫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起身。“我喜欢看你穿得帅帅的美美的。”说着,翻高了她的领子,一条精美的领带挂上了她的脖子。雪漫认真地缠绕、打结,最后一个完美地推送。“好了。让我看看。”刚想退后几步就被银池紧紧抱住。“喂!和谁学的?怎么那么顺手?”   这个混蛋又在想什么呢?看着她眼里的不屑似乎在说“不会又是和Henry学的吧”雪漫就觉得很好笑。“是啊,你猜对了。Henry教的。我拿他实验了一下午,好几次没把他掐死。”   艾玛!银池一听,火又上头了。想着最近自己忙,真怕被坏人钻了空子了。于是,一把把她按倒在沙发里,抓着她的手。强烈的醋意化成了滚烫的热吻。这个吻足够有5分钟这么长,这么深。离开雪漫唇的时候,她还在她身下喘息着。   看着银池俊朗又生气的脸,雪漫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咬着嘴唇,把脸转向一边偷偷乐。   银池看她一副不悔改的样子更气了。“还笑?领带我自己会打。不需要跟他学。”雪漫勾住她的脖子:“你吃醋的样子好可爱。”啥?可爱?都快气炸了好不好?雪漫把她贴到自己的胸口,抚摸着她的头发,试图安抚她的不安。“人家就是想每天亲手给你打领带嘛。我练了好久才学会的,虽然对着Henry,可是想的全是你。”“以后你不会的问我,我什么都会。”雪漫白了她一眼,不理她,自大狂又开始表演了。银池扳正了她的头,愤愤地告诫着她:“他不是圣人,是世上的野兽。你要离他远远的。”说完,一个深不可测的吻又印上了她的唇。雪漫在她的吻里挣扎:“混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很快,雪漫在银池的怀里沦陷了。她的怀抱是那么热烈又不容置疑。双手攀附上她的后背同样热烈地回应着她。亲爱的,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纵然,也许在别人眼中你没有什么不同,但在我心里你永远帅气,独一无二。   今天银池加班,雪漫一个人在家做家务。想着混蛋不过12点铁定是回不来的,于是决定先打扫房间再帮她洗衣服,最后才做饭。银池的衣服堆了很多没有洗,雪漫一件件挑出来并摸摸口袋里是不是忘拿了什么。   突然,在一条牛仔裤的屁兜里摸到了什么。拿出来一看,是一本红色的小存折。自从用着自己给她买的钱包后,她很久不把钱乱放了。雪漫拿着存折在鼻尖蹭了蹭,犹豫着要不要看看那家伙存了多少私房钱。思前想后,小小的正直还是被大大的偷窥她的欲望打败了。雪漫轻轻打开了小红本……   “什么?!”不看不知道,一看惊呆了。近两个月来她账户竟然划出去了50多万,而进账却屈指可数。眼看余额只能勉强应付半年房租,雪漫瞬间心疼了。想起之前公司受挫,她除了说解决了就再也不肯说什么。而眼下居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解决的。   雪漫坐在床边叹了口气,拿起床头柜上她们的照片轻轻抚摸着。小池至今只送了她两件礼物,一件是被她说省事儿的Carpenters的CD,再有就是手机上名贵的水晶了。可是,每次自己shopping完,第二天准能收到她大约同等数额的转账。即便有时候自己说那些东西是Henry送的也不例外。这种情况下,她通常把双腿搁在茶几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不可一世地说:“谁要他送了?我一样可以买给你。”除此之外,家里的开支也几乎都是她在付。她说的,不多赚点怎么养你?原来不是一句玩笑。   重重地把照片摔在床上,心痛伴随着一阵心碎。混蛋,为什么不告诉我?威士忌咖啡不告诉我,师父是谁不告诉我,你的过去也不告诉我。好吧,这些我不跟你计较,为什么你累了倦了痛了伤了都不肯告诉我?我们已经……已经这么亲密了,为什么不能让我分担你的辛苦?为什么不给我帮助你的机会?混蛋,在你心里,我到底算是你什么人?   这晚,银池午夜回来的时候,轻轻走进卧室,坐在床沿换衣服准备睡觉。刚脱下衬衫,雪漫就从后环住她的颈项,脸贴在她赤.裸的肩胛骨上。银池伸手扣住她其中一只手:“怎么还不睡?”“在等你。” 雪漫的声音很平静,却像压抑着某种情绪,有种感觉从心里冒出来,很像第一次吵架前的气氛。银池拍拍她的手:“很晚了,睡吧。”雪漫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摇头,把环在银池颈项间的手又收紧了些。银池以为她在撒娇,只好笑了一下。“要录的歌差不多都录好了,接下来就没那么忙了。”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她的声音,以为她睡着了。“宝贝?”“你有爱过你的师父吗?”小池,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一样?一样的掩藏自己,一样的无法坦诚相对?   突然提起她,银池又想起那段电光火石而又互相折磨的初恋。她根本不想提起那一段,可今晚,雪漫不会让自己糊弄过去吧。“嗯,曾经很喜欢她。不然也不会在一起。”“后来呢?”“后来就分手了。”“为什么?不是很喜欢吗?”银池转过身面对她,漆黑的房间里她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却看到她清澈的目光里闪着一丝窗外的月光。雪漫,你怎么了?“因为我不爱她。”“那我和她有什么不同?”她此刻的惶恐和没信心,她都感受到了,也跟着心痛了。银池把雪漫轻轻按在床上,慢慢吻上了她。雪漫伸手抓着她的肩膀,她的身体在空气中.裸.露.太久而变得冰凉,可她的吻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她还是在她的吻里沉沦了,在她的吻里暂时忘掉一切了。突然明白,这就是她给出的答案。   许久,雪漫双手攀上银池的后背,紧紧抱住了她。“小池,我想你知道,我也在用尽全力爱你。你累了也可以躲进我的怀抱里,我不要你一个人在努力。”好像明白了她今天的反常。“今天真的累了,我们睡吧。”雪漫,对不起。有些事不是想隐瞒你。只是,我给你的,是要最好的,而不是害怕和难过。   这晚,靠在银池怀抱里的雪漫终究没有问她小红本里的50多万去哪儿了,是不是赔出去了。轻轻叹了口气,对银池又回到她们在一起前的那种疑惑。你在我生命里留下喧哗,但有时候却安静得可怕。我们的爱呀,猜测始终贯穿在感情里。尽管,刚才的吻很享受,可总是伴随着一种微小的抓不住的失落。我真的是你对的人吗? 第29章 天使的咒语   早上,雪漫被一阵手机振动吵醒。一定是银池的,只有她才会调静音。“喂?”“快来公司!Kelly提早来了。”“知道了。”银池淡淡地说。如果不是和世风相处久了,铁定被他焦急的声音吓死。起身准备快速洗个澡再去上班,却被雪漫一把扯住手臂。“公司有事?”“有个歌手提前来了,要帮她录音。”“真的?”“嗯。今天只录一个歌手,录完我就回来陪你。”亲了亲她,银池迅速拿起一套衣服进浴室。看着她的背影,雪漫也不确定她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又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应付的。   回到公司,那位Kelly已经到了。她即将发行的EP是公司新接的订单,还是世风用尽他的人际关系才争取到的,可以说是公司成立已来最大牌的一个歌手。银池走上前和她轻轻点头微笑。“不好意思,我迟到了。”Kelly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遍,挑了挑眉。“果然是集帅气和性感于一身的制作人,等你5分钟也值了。”“那我们开始吧。”   雪漫今天休假,她把Henry约出来。从混蛋口中是不会知道些什么的,以Henry在娱乐圈的地位,他应该会知道一点内.幕。想到混蛋帐号里的那点钱难以支撑下去她就心疼,实在不能视若无睹。“风池工作室是不是有财务危机?”Henry喝了一口咖啡,慢悠悠地问:“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我有个朋友在那里工作。”“据我所知是违约了,赔钱买名声。”雪漫心一紧,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发生这么大的事,竟然还自己一个扛,还要表现得那么若无其事。纵然知道银池一定会不高兴,但雪漫还是做了一个决定。“最近你不是在找我新专辑的制作人吗?不如就找风池吧。他们的口碑挺好的。”Henry看了看雪漫,暗地里笑了笑:“你要我帮忙,我一定帮。但是事关你专辑,我还要考虑一下。”   Kelly的状态还不错,两首歌在一天内完成,录完第二首才傍晚6点。给雪漫发了一条讯息说今天可以一起吃晚饭,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心想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御姐制作人,今天辛苦你了。”Kelly清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银池回头看了看她:“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还要谢谢你信任我们。”“那一起吃饭好吗?”把歌谱放回文件夹,银池说:“我约了人。”Kelly拿过她办公桌上的一张歌谱,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有空打给我。”然后悠然地离开了。   银池看了一眼,随手把歌谱塞入文件夹里,拿起钥匙走了。走到楼下,碰巧遇到世风回来。“你要走了?”“嗯。Kelly录完了。”世风拍拍她的肩膀:“帮个忙,再录一个。”想着今天的预约已经完成了,接的订单里也只差一个歌手的demo,银池犹豫了一下说:“明天不行吗?”“那边在催了。录完后休息两天吧,最近也辛苦你了。”听到有两天的假期,银池立即答应:“我先回家一趟,回来再录。”   世风跟着银池边走边聊:“我刚刚接到美卡Henry的电话,他想让我们编曲,一次就是7首,价钱出得挺高的。”一听到Henry,银池头皮发麻。他怎么会找上门?不会是因为雪漫吧?“才不要做他的生意。”“为什么?”“我不喜欢他。如果要接的话,就交给你编了。”世风笑了笑,想不到银池一个我行我素的人也会有不喜欢的人。“好吧,那再看看了。工作室的成立是为我们的音乐梦想,做得不高兴也没意思。”“谢谢你。”   回到家,银池没有提起Henry找风池的事。看到雪漫在厨房忙碌,她不想破坏这种充满温馨的气氛。她的厨艺进步了不少,银池一边扒饭一边夹菜。“以后晚饭可以完全交给你了。”雪漫看她狼呑虎咽的样子又心疼了,公司的事让她累坏了吧。“你慢点儿吃,对胃不好。” “我还要回公司。”雪漫一惊,早上那么着急,现在又要回去,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么赶?你不是说要录的歌都差不多录好了吗?”银池放下筷子:“还差几首demo,录完就可以休息了。”雪漫半信半疑:“真的?”“嗯。我们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了。”看着面前这张因忙碌而消瘦不少的脸,雪漫轻轻抚上了她。“小池,我不要从别人那里听到什么。你的事儿,自己告诉我好吗?”   工作接近尾声后,世风才有时间好好和银池说会话。“小池。你回去休息吧。最后的修音我来做就好了。”世风看着满脸倦容的银池,百感交集。事实上,自从上次遭遇滑铁卢之后,她已经近两个多月没好好睡觉了。赔款后,她出资更新了录音设备,大大提高了效率,才让新接的工作在时间紧人手少的情况下按时完成了。   “好吧。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银池转了转脖子,敲打着颈椎。虽然肩很痛,但是嘴角却是笑着的。回去让疯子帮我捏捏吧,顺便告诉她我可以休息两天了。世风看着银池脸上的变化,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小池。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银池一听,瞬间定格住了。“怎么了?”“只是觉得你变了。变得有耐心,变得脾气好了。要是换了以前的你,早天天骂人了。”可不是嘛,疯子三天两头要哄,出门前还答应她今天要老实交代50万的去向,能不变得有耐心和好脾气吗?想到这里,想到她可爱的雪漫,又忍不住微微笑了。真想马上见到她。   “还有你变得爱笑,心也温暖了。可以告诉我他是谁吗?”世风眼里闪过一丝说不出的心酸和落寞,显然并不是想祝福她。银池心头一颤,这么多年的明示暗示,他还是不懂吗?他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傻这么执着了?银池收起了对他的遗憾和抱歉,走到他面前。“世风,你没说错。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们在一起有半年多了。”“他是谁?他是怎样的人?可以告诉我吗?”难道心死也要死得明白?死得其所吗?   “当然可以。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很爱她。她很漂亮很温柔。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她的声音很好听。但是疯起来的时候也特别疯。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喜欢宠着她惯着她的一切。”世风,对你我完全诚实。也许只有这样才可以回报你或者拒绝你这么多年深埋心底的,也许,对我也是一种叫“爱”的东西吧。   世风睁大了眼睛,一脸疑惑。这是在描述一个男朋友的形象吗?银池知道他在惊讶什么,拍了拍他肩膀,似乎在为他的困惑做一个无声的确认。“就是那样的。”拿起外套准备下班,“两天后我来接你班。”说完,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下楼后,已经午夜12点多。走出门口,银池竟然看到雪漫在等她。她急忙跑上去牵起她的手。“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打电话给我?”雪漫笑笑:“发短信给你了,你没回。”银池摸了摸口袋,看到静音的屏幕上三条未读短信。“我知道你忙起来一定没时间理我了。”“怎么会不理你,我一直都很想你的。”“你现在越来越会哄人了。”说着,雪漫的手摸了摸银池的肚子。“饿了吗?陪你去吃宵夜吧。”“好。吃什么?”雪漫想了想。“你不是爱吃牛肉面吗?去吃牛肉面吧。”   艾玛~~想起上次雪漫不告而别去台湾录音,一走就是一礼拜,愤愤地吃下两碗牛肉面的银池此刻依然能感到胃里死撑的难受。“不要,我才不爱吃。”银池不自然得把头撇向一边,眼神无聚焦地随处看着。“那上次你还吃两碗,我以为……”被她揭开了心底的秘密,脸都红了,银池拉着雪漫快步往前走。“上次是意外。我以后再也不要吃牛肉面了。”   两人走着走着路过一家粥店。“猪骨粥!”两人竟然异口同声地说。银池笑着,拉着她走进了粥店。午夜简陋的小餐馆依然吸引着没有入眠的人们。“这么晚了生意还是这么好。”雪漫说。“是啊,这里罗记猪骨粥远近闻名。我以为这么清单的料理你不会喜欢,所以就一直没有带你来吃。”雪漫看着银池,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你喜欢我就喜欢。”雪漫这么美这么粘人,真是可爱。银池心里五味杂成,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像自己,越来越沉沦在她的温柔里了。   不一会儿两碗猪骨粥端上来了。雪漫吹了吹,尝了一口。“嗯!好喝。以前没见你爱喝粥啊。什么时候喜欢喝的?我以后熬给你喝啊。”刚放到嘴边的勺子停顿了一下。什么时候爱喝粥?从你赌气离开我那天,从连喝七杯威士忌咖啡那天,从急性胃出血那天。银池不禁叹了口气,原来每一次和你分开,都会深深被你打败。你到底对于我是怎样一个特别的存在啊?   “想什么呢?”雪漫推了推她。“哦。”银池回过神来,“就是觉得现在不太能吃刺激生冷的东西了。”雪漫立刻探了探她的额头:“啊?你不舒服吗?你怎么不告诉我?”银池取下了她的手攒在手心里。“没有啦,我好好的。不过你喜欢吃我也可以陪你吃的。”“才不要。不要你迁就我。”雪漫撇了撇嘴,低头继续喝着她的粥。   暖暖的猪骨粥喝完之后,雪漫拿出一份文件递到银池面前。“什么啊?”“你看了就知道了。”银池翻了翻,竟然是美卡委托风池的制作合约。甲方乙方的负责人填的是Henry和银池的名字。银池想起下午阿杰和她提起同一件事儿,刚平息的怒火又窜上来了。“我不做。”   银池想都没想就丢出这句话。雪漫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搂着她的脖子,说:“啊呀,你仔细看看嘛。这是谁的专辑。你即将是谁的制作人。”银池又瞟了一眼合约,第二页赫然写着“叶雪漫《天使的咒语》”。“什么意思?Henry找我当你制作人?”“是啊。我和他磨了很久才答应的。”看着合约上的制作费是她平时的三倍,银池终于明白了,一定是雪漫担心自己的财务状况,故意在Henry面前放低身段的。想到这层,她更气了。“雪漫,我公司的状况没有那么糟,我不需要Henry的帮助。”   “不是帮他,你当是帮我好不好?”银池没有回应雪漫,握着拳头迟迟不肯签字。“混蛋!”雪漫愤愤站起身,“为什么你可以帮别人就不可以帮我?”“不是的,雪漫。”银池急忙拉住她的手却被雪漫一下子甩开了。“其实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你为什么什么事儿都不告诉我?是不是在你心里,我从来都是可有可无?你高兴就哄我,不高兴就甩开我。”银池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雪漫看着她仿佛被戳中心事一般,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餐厅。艾玛!疯子又发作了。银池急忙翻包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之下放下了20块钱,就追了出去。   银池知道雪漫还在生气,不敢上前说话,就这么默默地走在她身后。其实她也不是不想签,只是不知道以她们的关系怎么与Henry和平相处。人际关系在这个世界里的微妙她不是不懂。所以,能不碰就尽量不碰。只是现在,箭已经架在弓上,不得不发。既然爱她,生命里所要面对的不情愿也许也会变得情愿了。   快要走到家楼下,雪漫停住了脚步。她睁大了眼睛,没有让眼泪再一次掉下来,也没有回头给银池再来哄她的机会。稍稍的迟疑之后,她更加加快了步伐。银池一看不妙,显然雪漫是更生气了。如果再不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今晚一定只能睡沙发了。银池跑上去拉着她的手臂。“等等我。”   雪漫没有看她,用力挣扎,但怎么也不是银池的对手。银池单手的力量就可以把她的脚步钉在身前无法移动。“混蛋!放开我!你不是很厉害吗?你自己和自己过吧。”艾玛!这是要分手的前奏吗?银池一惊,害怕地抓过雪漫,一把抱住了她。雪漫气疯了,她每次不是强吻就是强抱,真是受够了。以为我就这么贪恋你的吻和你的怀抱吗?   雪漫挣扎的力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可是即便如此银池却以两倍三倍的力量把她锁在了臂弯里。“别动!不准再走了!你每次都这样。”雪漫忍不住泪如雨下。“世界上还有比你再混蛋的人吗?你不在乎我却要留住我。你以为你是谁?你把我当什么人……”“把你当老婆!把你当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银池坚信在她的耳边,她已经清清楚楚地说明白了一切了。雪漫哭泣的身体还在她的怀里颤抖,银池心疼得不行了。“对不起,有些事不是想隐瞒你。只是,我给你的,是要最好的,而不是害怕和难过。”   雪漫知道要银池说出这些话真是比登天还难,渐渐收起了眼泪。银池放松了她一些,手指轻轻拭着她眼角的泪滴。“不是不想给你编曲,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是怕……到时候和Henry掐架,你觉得我打得过他吗?”“呵呵。”雪漫终于破涕为笑,“小池,他才没机会赢你。”说着又扑进了银池怀里,抓着她的衣襟,害羞地说:“你刚说我是你的谁?”艾玛,这个疯子。肉麻话还带买一送一吗?银池咳嗽了两声。“什么啊?”雪漫离开了她的怀抱,一脸捉急。“你刚刚明明说……”看着她眼角还残留的泪痕,银池暗暗想,算了,再说一遍又不会死。“老婆,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一个温柔的吻贴上了她还在委屈的双唇。   抱着她的银池,思绪却是千变万化。刚才的话是真的,却不尽然是事实的全部。在她心里“隐瞒”这个词究竟是善意的沉默比较多还是自我保护比较多,她其实很清楚。在她身上,爱和依赖是两件独立的事情。   晚上,窝在被窝里,没有灯,没有月光。只有相拥。银池问:“宝贝儿,什么是天使的咒语?”雪漫说:“天使流传下来的那一句‘我爱你’,是能让所有的幸福和眼泪都一一应验的魔法咒语”。当你读懂了这句咒语,你就会蓦然发现,原来在这张专辑里将有10首歌贯穿始终的,正是那个简单却又深刻的‘爱’字。这是一本关于爱的纪念画册。写了我的故事、你的故事、我们的故事。我要将它送给那些失去爱、正在爱以及将要爱的人们……” 第30章 墙上的咖啡画   难得有两天假期,银池和雪漫睡了一个大懒觉。中午雪漫在电视台有个访问,而银池就去了很久没去的咖啡馆。老板看到小池后立刻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抱。“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快被你的仰慕者烦死了,整天问我你什么时候在。现在你来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银池拿过一旁的围裙系上,打趣道:“那我要问你拿提成了,还是这家店换上我的名字好了。”“居然和我开起玩笑了,看来你和威士忌女孩相处得不错。”提起雪漫,她的嘴角又上扬了些:“下次带她来正式介绍给你认识。”“好。”   三个多月没来咖啡馆,也没在家里调咖啡,银池一看到面前各种各样的过滤器和咖啡壶就技痒了。拿起一包咖啡豆开始调她的池式咖啡。专注于煮咖啡的人直到把器具拿去清洗时才发现Kelly坐在吧台边,看样子应该已经坐了一段时间了。“是你?”   Kelly左手托着头,眼神魅惑地看着她。“难道我不能来这里?我可是久闻你的大名。”银池略过她玩味的目光:“要喝什么吗?”“你觉得什么样的咖啡适合我?”这种问题几乎成为每个想和银池搭讪的人的开场白,而她都采取同一种方法应付,就是弄一杯拿铁出来敷衍了事。“你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加重牛奶的拿铁最适合现在的你。”Kelly看了一眼咖啡,没有喝,仍然好奇地盯着她。“你都是用这种冷淡的态度来对待想和你交朋友的人吗?”“我又没打算和你的关系有什么进展。”“相信我,如果你用唱歌时三分之一的语气来说话,不会那么的讨人厌。”银池终于正眼看着她:“你听过?”“上次去你工作室的时候听到的。之前在网路上也有留意过。”Kelly双手交叠,身体向前倾了倾:“顺带告诉你。那张卡带我拿走了。”“啊?” “又不是偷的,我光明正大问你的合伙人拿的。他可不像你,不会得罪给他生意的人。”   银池没有理她,把新的咖啡豆拿去烘焙。Kelly伸手从银池前面的竹筒里拿了一根细牙签。“说真的,你完全可以出道。《黄昏》秒杀了很多一线歌手。”银池看着她用牙签把浮在咖啡上的巧克力左右拨弄,饶有兴致地说:“也秒杀你吗?”她笑笑,并没有回应,继续专注于雕花中。大概过了三分钟,Kelly放下牙签,把杯子一转:“评价一下吧。”图案是一个短发女生的侧脸。银池一愣,窗外白色的日光变成了恍惚的错觉。当初的Anna,也做过同样的事。她眨了下眼睛,微微一笑。这大概是记忆中和她最值得记念的一刻。“还不错。只是速度有够慢的。”她的笑容被她误解为轻蔑。“有人说过你是一个混蛋吗?”“有。不过如果由你叫出口的话,就没那么可爱了。”   雪漫站在门外,看着吧台里的两个人。背对着她的人是谁不知道,她只看到那个冷冰冰的混蛋在用她迷死人的笑容招呼客人。而以前,除了对自己,她从没见过她对谁这样。雪漫走进去坐到客人旁边——是Kelly。她认识她,那个已经很有知名度的香港歌手。目光落在她面前的咖啡上,上面的图案让雪漫很讶异。所以,谁在挑逗谁?   银池看到雪漫的样子,知道疯子开始吃醋了。在她开口之前,银池阻止了她:“让我为这位美丽的小姐推荐一杯咖啡吧。”银池拿起一个小玻璃碗装了一个冰淇淋球,然后把它放到装满冰的杯子上,最后倒了一小杯Expresso。把这两样东西放到雪漫面前,银池的眼里充满笑意。说实话,她觉得疯子吃醋的样子很可爱。“试一试吧。”雪漫看着她,突然发现她只有看着自己的时候眼里才有光芒。“这杯叫什么?” “Affogato。特别适合sweet girl。”Kelly在一旁看着银池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微微笑笑:“果然世界上没有完全冷漠的人。”起身离席,“下回见,御姐制作人。”   等Kelly走后,雪漫把旁边那杯没有喝过的拿铁拿起,“啪”一声放到银池面前。“你怎么会认识她?”“她的新EP是我录的。”耸耸肩,把那杯凉掉的咖啡倒掉,“今天才见她第二次。”见雪漫还是有点郁闷的样子,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别想太多了。赶快试这杯Affogato,冰淇淋都要化了。”银池左手撑着桌子,右手把Expresso倒进冰淇淋里:“严格来说它是一道甜点,你会喜欢的。”红豆口味的冰淇淋,配上焦糖和咖啡,果然一绝。雪漫开心的吃着:“你们在聊什么啊?”“聊我极高的音乐天赋,她嫉妒我。”“切~~又来。”   晚饭后,银池在房间里为吉他换弦,雪漫坐在床上看她的歌谱。记得第一次翻她的歌谱时只有三、四首歌,现在都快把文件夹填满了。雪漫跟着上面的词哼唱几句,看到旁边的空白位置竟然有个电话号码——Kelly。又是她!想起下午她看她的那个目光,雪漫抓起一旁的枕头扔向银池的后脑。“混蛋!”被突袭的银池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把吉他放到一旁,转过身,看到她气呼呼地看着自己。银池捡起地上的枕头走到她面前:“我惹你生气了?”废话。雪漫瞪着她: “其实今天你和Kelly是约好的吧?”她把文件夹摔在她胸前,银池赶紧用另一只手接住。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很久她才想起怎么回事。“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把枕头和文件扔到床上,她坐到她旁边:“好啦,别吃醋了。我没打过给她。除了工作外,我也没兴趣和她见面。”“是吗?我看你们聊得挺高兴的。她还把你的样子雕在咖啡上。”“她明显在捉弄我,把我雕得那么丑。”雪漫撇了撇嘴,忍者笑:“她没有被你的态度气死也挺厉害的。”银池抓过雪漫,双手从后环抱着她。“她只差没有把咖啡泼在我脸上。可以受得了我这个混蛋的就只有一个疯子。”“教我调咖啡吧。”“你想学什么?”“全部。”银池瞪大眼睛看她,然后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红、黑两支马克笔。“好。现在来上课。”   说着她用红色的笔在墙上开始绘图。“首先是‘虹吸式’咖啡法。”现在轮到雪漫瞪大了眼睛:“混蛋,你疯了吗?这是墙!”银池没有停下来,继续兴奋地画:“把水倒进咖啡壶下座,然后上座插入下座壶口……”她一边画一边讲解,把整个冲煮过程连同工具全部画在墙上。画完虹吸式法,还画了“加压法”、“重力法”、“浸滤法”和“冰酿法”的全过程。银池由半跪在床上的姿势画到站起来,由中间画到左右扩展,最后画满了一面墙的三分之二。   雪漫一直捂着嘴笑,混蛋的这个行为真不比自己正常多少。可是,这样子的她,真帅。她感受到了自己对她来说真的很特别,也许她可以为任何人调咖啡,但她只会为她在墙上作画。“理论课上完了,什么时候上实践课?”雪漫问。银池跳下床说:“现在。”她拉起雪漫走到厨房,“到你表演了。”半包咖啡粉,五杯咖啡,整个厨房都充满了咖啡的香味。银池把每一杯都试了。“完美。”她亲了亲她,“下一课就是拉花。”雪漫眯起眼睛看她:“还要上理论课吗?”“当然,要把另一面墙也画了。” 第31章 见家长?   打开冰箱,里面竟然空空如也。银池一愣,这还是自家的冰箱吗?看来重整公司的这几个月,连雪漫的购物热情也冷了下来。关上冰箱,银池走进房间,双手捧着雪漫的脸左右轻轻摇晃。“起床啦。我们出去吃早餐。”雪漫睁开眼睛,伸手圈住银池的脖子把她拉下来啄了一下。“今天怎么不煮了?”“没东西煮了,要去补货。”   漱洗完后,雪漫回房间换衣服。刚进去,墙上大幅的“咖啡教学图”让她又一次笑了出来。昨晚两小时的理论课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混蛋也当了一晚疯子。银池进来从后搂着她:“等我晚上把世界上所有种类的咖啡豆都画出来,会更震撼。”雪漫反手拍了拍她的脸:“看来混蛋咖啡师、御姐制作人还不够,现在还要加一个疯画家。”   一路上都没想出来早餐吃什么好,走着走着到了罗记粥店。雪漫拉着银池,指了指放在店门口的招牌。“这里还有卖布拉粉,很久没吃过了。”“那就进去吃。”过了上班时间的早餐店只有零星几个客人,两份热腾腾的叉烧布拉粉很快送了上来。雪漫倒了一些酱油在上面,说:“不要加花生酱,难消化。”银池夹了一口放到嘴里,她是第一次吃,口感很嫩滑。“这个不错。”“我以前都吃这个当早餐。跟你在一起后就只爱吃你煮的早餐了。”银池笑了笑:“那是,我是可以开店的水平。”“好啦,知道了自大狂。”最后一口布拉粉吃完,银池付了钱,说:“我先送你回公司,然后再去超市。”“今天不回去练歌了,我想陪你。我们很久没一起放假了。”银池搂过她的肩膀,眼底滑过一丝狡猾:“那,今天要不要做点特别的事情?”又是这样的眼神,雪漫的脸微微泛红:“你……想做什么?”“请老板来家里吃饭,我想介绍你给他认识。”记得老板曾经说过把小池当女儿看待的,所以这是……家长?雪漫讶异地看着她:“你不是开玩笑吧?”“当然不是。老板想见你很久了。”雪漫立刻抓起包拉着她往门外走。“啊呀,疯子赶着去哪?”“去超市买菜啊。”“现在才早上九点啊!”   银池推着购物车跟在雪漫后面,她知道疯子即将开启疯狂购物模式。雪漫驻足在肉类冰箱前犹疑不决,牛排拿起三次又放下三次,好不容易决定买鸡腿肉,给果走了两步又把它放回原处换上鸡胸肉。银池在一旁强忍笑意:“你再这样下去,买回去天都黑了。”在超市已经一小时了,购物车里就只有可怜的一盒鸡胸肉和几盒酸奶。雪漫沮丧地看着银池:“你和老板那么熟,一定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他不挑食。”“那我煮出来他不喜欢怎么办?”“是你煮的他就喜欢。”“真的?”银池伸手按着她的肩膀,肯定地说:“我喜欢的人他也一定会喜欢的。”“那好吧。”最后雪漫又买了一盒鱼扒,还有一些蔬果,提着两袋东西结束采购。   “重吗?我拿一袋吧。”雪漫说。银池摇摇头:“不用了。比我之前拿过的轻多了。”买太多放到过期很浪费,这句话不是自己说的吗?看着雪漫,银池觉得这半年自己改变了很多,连雪漫也变了。这样美好的女孩,幸运地让自己遇到了。   一回到家雪漫就开始各种调味腌制,之后又打算收拾房子。银池走上前拿走她的扫帚:“你别那么紧张。老板不是我爸爸,不要一副见家长的样子。”听到不是见家长,雪漫有点失望了。也是,才多久,怎么可能就见家长了?银池拍了拍她的头:“虽然不是见家长,不过老板是我最亲近的长辈。”   对于眼前这个混蛋,她还有很多想知道的事,不止威士忌咖啡,不止她的师父。“说说你和老板的事吧。你们这么亲近应该不是因为上一代的关系。”银池牵过雪漫坐到沙发上,思绪飘渺。“老板其实有一个女儿的,和我是小学同学。但是十年前一场意外,她失去了女儿,而我失去了唯一的朋友。意外发生后的半年内,他都没有哭过。为了安慰妻子,他表现得很坚强。直到有一晚他看到我在哭,他才终于崩溃了。后来他告诉我是因为想到了她女儿哭的样子。之后他就特别关心我,可能他想把没尽的责任投放在我身上吧。如果她女儿还在的话,和我一样大。”雪漫把头枕在银池的肩上:“难怪老板有时候看上去挺忧郁的。”“其实我很谢谢他。当时如果没有他的关心,有抑郁症的人是我。”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雪漫吓了一跳。银池拿起被她扔在沙发一角的电话。“是我的。”是一条短信,看了一眼后随手放到茶几上。“你电话不是一直静音吗?”想到有个疯子午夜十二点还在公司楼下干等的情形,怎么可能还调静音啊?“有声音吵一吵也不错啊。”拉起雪漫走进厨房,“我帮忙做饭。老板说他六点到。”   忙完一轮后,四道菜全部完成。雪漫一看还有几分钟,又紧张了一些:“我应该换套衣服。”“不需要。这样很好。”刚说完,门铃声就响起来。银池说:“你去开门。”雪漫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后扭开门柄。三个月没见老板,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眼神坚毅中带着点柔和。只是今天听了他的故事,觉得坚毅背后是沧凉。老板举高一包咖啡豆:“威士忌女孩,好久不见你了。朋友带给我的进口咖啡豆,现在送给你了。”老板随和的声音和笑容让雪漫的紧张大大减少,她接过咖啡豆说:“谢谢老板。”侧过身让他进来,“很高兴你今天来。”   银池走上前牵起雪漫的手,与她十指交扣。“她叫雪漫,我们口中的威士忌女孩。”“原来我还有这个代号啊?”“老板起的。”老板拍了拍雪漫的肩膀:“我应该叫你小漫。小池和小漫,很配。”   饭桌上三人高兴地聊着天。老板更说了一些银池在高中时把老师惹毛的事迹。“如果她欺负你的话,告诉我。我帮你教训她。”雪漫得瑟地看着银池:“听见了吗?”“经常是谁欺负谁?”   晚饭后银池把吉他递给老板:“表现一下吧。雪漫还没听过你唱歌。”老板拿过吉他,拨弄了几下和弦,自弹自唱起《Yesterday Once More》。接近沙哑的歌喉,声嘶力竭的演唱方式,和他平时说话完全不同。银池也一样,她的故事也存在于歌声中,是需要安静下来听的声音。老板唱完后,把吉他交给银池:“到你了。”她看着雪漫:“不如我弹你唱?”“唱什么好呢?”老板笑了笑说:“就唱《心在跳》吧。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在咖啡馆听到这首歌时的笑容。”银池捂着嘴偷笑:“原来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想到当时自己确实听得入迷,雪漫的脸又红了,她抓起一旁的抱枕扔向银池:“少臭美了。明明是你先喜欢我的。”老板看着她们,欣慰地笑了笑。 第32章 谁先喜欢谁?   送走老板后,银池和雪漫躺在床上看着未完成的教学图。雪漫圈住银池的肩膀,双手交叠放在她的右肩上,下巴搁在她的左肩。“不是要画咖啡豆吗?”银池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咖啡豆只有闻起来和喝的时候有分别。要不然毕加索也画不出第二个样子的咖啡豆出来。” “你要跳过这一课吗?”银池转身,把雪漫压倒:“先不要管教学。说,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雪漫露出得意的表情:“不说。反正一定是你先喜欢我的。”哼!混蛋,我也有不说的时候。   银池眼里又带着狡猾:“不说吗?”她的右手伸进雪漫的睡衣里,在她的肚脐周围轻抚着。“下次真的见家长我就不提前告诉你了。”雪漫红着脸,抓紧她的衣襟:“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银池低下头吻她,在她唇边轻轻柔柔地摩挲着:“告诉我吧。我想听。”雪漫闭上眼睛想了想:“大概就在你不停惹我生气,我还想不断靠近的时候吧。很多个瞬间的情感累积。”银池满意地笑笑,右手向下滑落到她的盆骨,另一只手轻轻揉着她的长发。   就在她的吻要往下移的时候,雪漫突然翻身又把银池压在身下。“教学要继续,不用画就用说的。我看你能说出多少种类来。”她把头埋在银池的颈窝里,细碎地吻着她的脖子和锁骨。银池把她的头发拨到一旁,缓缓地说:“首先是瓜地马拉出产的咖啡豆,就是刚才老板送的那包。特点是……酸度较高。”她咬了咬嘴唇,雪漫已经在解开她衬衫的纽扣了。“带有淡淡的可可和炭烧风味。所以……咖啡的浓度不高。”好不容易说完第一样,银池已经快忍不住了。雪漫的手伸进她的后背,竟然也单手解开了她的内衣扣子。银池捧着她的脸,不可置信地看她:“你变坏了。”“你带坏的。”说着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身体被雪漫完全点燃的银池,双手攀上她的后腰,拉着衣角向上一扯,脱掉了她的睡衣。她微微向前倾,把自已身上的衣服也扯掉,搂住她的腰准备反攻,却被雪漫按住了。“小池,我想要你。”银池一愣,随即“嗯”了一声就躺下了。雪漫的手缓慢地往下移,她柔软的双唇在她的胸口和平坦的小腹上辗转流连,温热的火蔓延她的全身。银池抓住雪漫的后背,微微张开了嘴唇。   当雪漫生涩的手指进入她的时候,她有种想哭的冲动。的确,有生理上的痛,但不同以往的霸道占有。她想,再没有一个人能在这样的时刻,仍然让自己感受到是被爱的。她调整姿势以配合雪漫的节奏。来回几次后,雪漫不再紧张,手上的速度慢慢加快。银池圈住雪漫的脖子,低喃的呻.吟伴随炙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边,更激起了雪漫的欲望。终于伴随一道热流,银池完成了她在雪漫手上的成人礼。微微喘息后,银池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捋了捋雪漫被自己揉乱的头发,然后拥她入怀。“宝贝。我想,的确是我先喜欢上你的。不只每一个瞬间的情感积累,而是每一个瞬间的情感增加。” 第33章 把病菌传染给我,你的感冒就好了   时间不温不火地走过,转眼广州已经进入十月。银池的工作室终于从赔款风波后重新走回正轨,订单和合作项目越来越多,风池的人手也增加了一些。而雪漫最近忙着全国举行歌友会和参加颁奖典礼。去年的《懂了爱》很成功,雪漫一举拿下了“东方风云榜”和“雪碧榜”的年度新人奖。Henry为这事决定帮她举行庆功宴。   “你不去吗?这是我拿的第一个奖。”雪漫脱下居家服,换上一件黑色的小洋装。银池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同时又为她今晚的装扮赞赏地点点头。“不去了。你玩得开心点。我睡一会儿就回公司,想把后期制做完。”“又在赶专辑?”“不赶。就想把其他的快点弄好,这样就可以有更多时间做你的专辑了。”雪漫甜甜地笑着,抚上银池的脸,在她唇上印下一吻。“那好吧。你也别太累。”银池拉着雪漫的手,提醒她:“别喝太多。结束后打给我,我来接你。”看了看她露肩的礼服,好看是好看,但心里很别扭。“你穿这样走在街上,我不放心,早点叫我。”   回到公司,银池一口气完成了四首歌的修音,看看挂钟已经是晚上11点了。她向后伸了伸手臂,接着不断拍打麻痹的肩颈。世风走过去帮她捏了捏:“这么拼命干嘛?最近又没有很赶的订单。”“《天使的咒语》需要多点时间制作。”世风手上的动作有点缓慢了,问:“她就是你口中的疯子?”“嗯。”虽然早有怀疑,但面对喜欢的人的坦白,还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世风沉默着没有说话。银池对他笑笑,静静地说:“爱一个人和性别无关。”末了,世风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希望你是开心的。不过我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雪漫在庆功宴上不停被灌酒,她越推就被灌得越严重。看着眼前倒了一堆空酒瓶,雪漫心想完了,混蛋一定气炸了。午夜悄然而至,她摇摇摆摆地走到Henry那里:“我先走了。你们继续吧。”Henry扶住她的身体:“我送你回去吧。”“不用了。有人来接我。”雪漫甩开了他的手,擦着墙离开了现场。   刚走到酒店问口,雪漫觉得快不行了。出来的时候忘了拿外套,阵阵凉风吹来,头晕得厉害,一切都在天旋地转。她用力甩了一下头,翻开包,拿出手机打给银池。“我可以走了……”一句话还没说完,雪漫就靠着墙吐了起来。   “你没事吧?”拿着外套尾随出来的Henry轻轻拍着她的背, “还是我送你走吧。”说着他搂住雪漫的腰,把她带到停车的位置。雪漫毫无意识地跟着他走。Henry单手打开车门,扶着她的肩膀正要塞她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把坚定有力的声音。“不用麻烦你,我来就可以了。”银池一把拉过雪漫,看都没看Henry一眼。听到熟悉的声音,雪漫把头伏在银池的肩上,喃喃地说:“小池,你来了。”看到男人手上还拿着雪漫的衣服,不容分说地伸手扫了外套。“谢谢,你先回去吧。”刚才看到这家伙乘机搂住雪漫的时候真想上去揍他一拳。可是以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来说,这种冲动必须强忍。Henry终于明白雪漫为什么坚持把专辑交给风池制作了。他笑笑,目光里都是深不可测的算计。“好吧。有机会,我再好好聊聊。”说着,他把车门关上,转身回酒店。   银池把外套穿在雪漫身上,看着她红透的脸颊和不清醒的神智,一阵心疼。“喝那么多—定很辛苦了。”擦了擦她的嘴角,背起雪漫往家走。漆黑的大街异常宁静,雪漫喃喃自语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不要生气。他们非要我喝,我不想喝的。”银池笑了笑:“傻瓜。我没有生气。”抬头看了看皎洁的月亮,想起雪漫生日那天,她也是像这样心急如风跑出去找醉酒的她。漫漫长街,怕她无聊,于是哼哼唱起歌来……在寂静的大街上,回荡着《爱很简单》。   第二天雪漫在头痛欲裂中醒来,银池把一杯蜂蜜水递给她。“喝了会舒服一点。”雪漫摇摇头,浑身乏力地伏在她的肩上。“我好难受。”雪漫的脸接触到银池脖子的一刻,她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烫!”她摸了摸她的脸,“你发烧了,我带你去看医生。”说着迅速换衣服,抓起一旁的外套给她穿上。“我不去。很累。”听到雪漫有气无力的声音怎么可能由得她躺在床上,银池把她滚烫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又一次背起了她。“不用你动,我背你。”   到楼下招了出租车,在医院又是一轮等候。雪漫闭着眼睛靠在银池的胸口里,苍白的嘴唇看得银池难受极了。她不断叫停经过的护士:“到我们没有?”护士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你问我第五遍了。到了自然会叫你。”银池抓紧雪漫的手,又摸了摸她额头:“再忍耐一会儿吧,很快到我们了。”   好不容易问了诊,打过点滴,拿了药回家。银池把雪漫安放在床上,掖了掖被子,问:“想吃什么?”虽然看过医生后已经退烧了,但醉酒加上吹风,所有后遗症都来了。雪漫摇摇头:“没胃口。”“不能不吃东西。你先睡一会儿,我去煮。”过了一小时,银池端着一碗粥进来。“起来先吃东西吧。吃完要吃药。”雪漫半坐起来,看着她不说话,真的吃不下。银池皱着眉头,看来要冷一回了。“你不吃我要生气了。”她还故意加重语气。果然雪漫乖乖接过粥吃了起来。她是真怕她生气,毕竟昨晚自己喝太多了。她隐约记得银池背她回的家,还帮自己换衣服、洗漱,忙了一晚早上又送她到医院。“你昨晚背我走了多久?那家酒店离家好远。”银池耸耸肩,从抽屉拿出一支探热针塞在雪漫腋下。“也不是很远。就是不知道广州的司机晚上都跑去哪儿了。”“对不起,我昨晚真的喝太多了。”“没事。庆功宴不被灌醉也不正常。”几分钟后拿出探热针一看,还是有一点低烧啊。等喝完粥后,银池把水和药拿给她:“吃完再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不吃药。”雪漫躺下,拉高被子把头也盖住。银池看到她这个动作,噗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生病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   只好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可乐和一个柠檬。在煲可乐的同时,切了几片柠檬和姜放进去。熄火,倒进马克杯。房间里,雪漫仍然把自已盖得密密实实。银池笑着摇摇头,上前掀开她的被子。“好啦。不吃药就把这杯喝了。”雪漫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有点甜又有点辣。“这是什么?”“柠檬可乐煲姜。我小时候感冒都喝它。”   在雪漫睡觉的时候,银池又帮她探热了一次,看到完全退烧了,终于松了一口气。洗过澡后,也躺到床上睡觉,习惯地把雪漫拥进怀里。雪漫微微抬高头,说:“抱这么紧,病菌传染给你怎么办?”“不怕。把病菌传染给我,你的感冒就好了。”说着又抱紧了她一些。 第34章 咖啡的本质就是甘苦和酸涩   月底,雪漫的专辑终于完成了制作,本以为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但工作室的业务量让放松两个字遥不可及。新加入的制作人是可以分担一些工作的,只是最新接的广告歌曲制作世风希望由银池全权负责。其实就算他不提出,银池也会这样做。这次的广告歌曲是百事可乐签约九大巨星联合演唱的粤语歌,会在全国最大的几家卫视滚动播放,三个合伙人都很重视,银池也一样。虽然对她来说做音乐是为了兴趣和梦想,不应该与利益挂钩,但如果能让更多人听到自己做的作品她也是乐意的。   正因为有期待,所以她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对工作室来说是一次擦亮招牌的机会,对她来说,则是为了证明自己。带着这股压力,她提不起笔写下一个音符。她明白主流音乐是最好的选择,却偏偏想在这个节骨眼尝试冷门的曲风。要妥协吗?可是这次让步了是不是就代表未来有更多的妥协?放下吉他一个人走到江边望着涓涓河流。以前这样做的时候,总能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但这次不一样,已经呆站了三个小时,还是无法放松,甚至让她想吐。手机在牛仔裤口袋里响个不停,她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按了接听键。“喂?!”   “小池……”没有预料到是这样的语气,雪漫愣了几秒后才接着说,“还在公司吗?”银池放缓了语气:“没,我下班了。”“那还不回家吗?”“再过一会儿吧,你先睡不用等我。”“怎么了?工作不顺利?你在哪?我来找你。”雪漫听得出银池的语气里隐藏着烦躁,也知道她这一阵子很忙,想安抚她。“不用了,我很快就回来。”   挂断电话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一点半了,难怪她会打来。又在江边站了好一会儿,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回家的路。路过其中一条大街时,被一家装潢成欧式风格的店铺吸引住目光,上方的招牌写着“Café”。银池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好直接的店名。透过玻璃她看到店里摆放着最新的咖啡机,周围还有一些杂物,看样子应该是准备要开张了。站在吧台的女人背对着她正低头写着什么,银池只看到她高而纤瘦的背影,褐色的长卷发随意地散落在肩膀两则。似曾相识的背影,银池脑海闪过一个名字,但随即被否定了。怎么可能?   回到家已经快要清晨,银池轻轻把门关上,但这样的音量已经足够吵醒睡在沙发并且处于浅眠状态的雪漫。“你回来啦?”银池把客厅的落地灯打开,调暗。“怎么不回房间睡?”依然被灯光刺到的雪漫伸手揉了揉眼睛,等到适应了后才说:“等你啊。”她边说边走向银池,摸了摸她的脸。“昨天是不是过得很差?看你整个眼睛都凹下去了。”   银池把雪漫的手拿下来,顺势牵她进房间。“没什么,找不到灵感的音乐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在她乖乖躺到床上后,银池背对她换起睡衣,“以后不要这样等我了,累了就先睡。”雪漫单手枕着头,看着前面的人轻轻叹了口气。“小池,你有心事的话,什么时候告诉我我都会听的。”银池脱衣服的手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向上的动作,也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嗯。”没有任何办法,雪漫拉过被子,闷闷地说一声:“晚安。”   她不知道雪漫有没有留意过,她几乎没有对她说过晚安。在她的字典里,说过晚安后是真的进入睡眠。但现实情况是,在雪漫的晚安后,自己都在熬夜。晚安这个词于她,可以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广告歌的期限所剩无几,银池依然连半成品都无法做出来。世风知道在挤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对她不会有什么帮助,索性叫她去放松一下。而银池放松的地方就只有老板的咖啡馆。自从见过威士忌女孩后,老板已经很习惯见到她们同时出现的情况,但今天却只见到小池一个。   “雪漫被叫去公司了,好像是关于专辑宣传讨论。”在老板开口问前银池先解答他。今天店里的客人不多,银池开玩笑说:“该不会被隔两条街的Café抢客人了吧?”“你也知道那家店?老板还是咖啡大赛冠军。”银池“哇”了一声,想起那天看到的背影,不禁问:“知道叫什么名字吗?”老板摊了一下手表示不知道,然后又用力拍了一下手掌:“就派你去打探敌情!”   于是在老板的建议下银池走进了Café。店里播放着让人放松的钢琴曲,那天看到的背影依然背对着她,不过长卷发被扎成了高马尾。银池在吧台的位置坐下,没有看餐单,盯着那个女人的背影随口说了一句:“Black Eye。”   听到声音女人转过身来,目光与银池交汇。她显然是被惊到,但很快露出了一个弧度刚好的微笑。“好久不见。小池。”   虽说在来的路上已经有心理准备那个人会是她,但真的看到是她的时候仍然错愕无比。不过其实所谓的心理准备也就那样,人从来不会真的坦然迎接可能的结果,因为人都会抱着侥幸心理。银池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声音不太自然:“ Hi,Anna。”   三年后再次见面,Anna的变化不大。只是原本白晢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看上去也没有从前的霸气,显得落落大方。但是眉宇间的冷然和那双浅棕色的眼眸,跟记忆中一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开店?”回过神后银池问,突然有点害怕她的答案。“广州是我出生的地方,我希望在中国的第一家店设在这里。”Anna一边从滴漏式咖啡壶中取出咖啡一边看着银池,大概猜出了她的忐忑。“放心,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这里。”   被看穿心思的银池更加不自在,拿过Anna正要递给她的Black Eye啜饮了一口:“还是很厉害。”Anna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那你呢?我教出来的你有退步吗?”不等银池响应,Anna继续说,“不是现在,下次再考你。”她走出吧台,绕到银池身旁的时候又对她笑了一下:“如果你还想看到我的话。”   银池看着她走到客人那边聊着什么,不时露出几抹淡淡的笑容。她转身继续喝着剩下的咖啡。说不安吧,刚才的确有,但现在也还好了。毕竟自己已不是4年前一见到她便陷进去的女孩,而Anna也不是当年那个张扬的猎手。   晚上雪漫到咖啡馆找银池,手上提着她们的晚餐。银池虽然没上班但也没有回家做饭。雪漫刚从公司回来,所以两人决定买现成的在店里吃。“宣传的时间表出来了吗?要去哪里?”“Henry说公可内部发生了些问题,宣传延后几天,随时待命。”银池点点头没有说话,这种情况自己暂时也做不了什么。很快把自己的晚餐吃完,又煮了杯那不勒斯咖啡来喝。   从她们坐下吃晚餐到现在就说了两句话,在一起都一年了,雪漫还是不太习惯她们之间的沉默。有时候她们可以聊很久,大部分是她找的话题,银池会认真地听然后响应她。有时候会像现在这样,安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不是小说里面那种只要在身边就算无言也享受的状态,她们是那种尴尬的沉默,明明一个人很想说话,而另一个人却……但看着眼前的人,显然只有雪漫自己这么觉得。   “你好像从来不喝加奶泡的咖啡。”雪漫决定打破沉默。“奶泡太甜,我不太喜欢甜的东西。”“可以中和咖啡的苦啊。”“咖啡的本质就是甘苦和酸涩,为什么要改变它?”雪漫投降,找错话题了。   翻看着快要被填满的琴谱,银池的视线停留在《爱很简单》上,那是她和雪漫一起完成的歌。那时候是在一起前吧?后来两人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已经很少有机会坐下来一起研究歌曲了。   “忘了是怎么开始/也许就是一种感觉/忽然间发现自己/已深深爱上你/真的很简单……”她还记得雪漫在自己耳边唱出这句歌词时眼里的温柔。是的,爱很简单,只是相处不易。至少对她来说不容易。往前又翻了几页,那首“你有着简单透明的心,却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依旧停留在那三小节上。记得雪漫当时说这句歌词写得像她,大概不会想到那时随口一句话后来会变成了预言吧?   也许亲密关系中最吸引的阶段是从相遇到了解的过程吧,过后不免要经历各种心累。四年前和Anna一起不正是因为这样吗?亲密过后伴随而来的是猜疑和争吵。只是她还来不及重新平衡这段关系,她们已经结束了。   似乎没有太多的机会让银池去敞开心扉。小时候爸爸除了关于咖啡的事情外不会有其他话题。长大后会选择以咖啡作为主要兴趣有部分原因是不想切断与他仅有的联系。和老板有很多话聊,但他们之间的联系是因为一个逝去的人。那场车祸夺走了他的女儿也夺走了她的好朋友。可以说她和老板分担着共同的悲伤,她也从他身上学会了坚强。后来慢慢长大,也认识过不少朋友,大部分都是君子之交。她不喜欢一群人围坐在一起聊着自己不感兴趣的话题,不想迎合别人说出自己接受不了的话,也不想实话实说地伤害对方。于是她大多的时候都在沉默,后来沉默变成习惯。反正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了,在20几岁的年纪,她已经深知语言的苍白。不是有正能量的人,但也不想传递负能量。特别是对亲近的人。   “你是想跟椅子融为一体吗?”老板敲了敲放在银池前面的琴谱。   “嗯?”被拉回思绪的人一脸错愕,“你说什么?”“干嘛不回家?”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说:“你这两天下班就过来坐,然后又回公司,搞什么?”   这要从两天前那顿不愉快的晚餐说起。当银池喝完咖啡提出回家才发现雪漫早已把头撇开不想跟自己说话。“你在生气?”“你有那么不想跟我说话?”雪漫咬着下唇,尽量平静地说。“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安安静静吃饭就好,不一定要聊天啊。”“你不觉得我们安静得像在图书馆?”银池无奈摇摇头,说实话她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下去。   老板听完后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们之前很多话聊?”“也还好。”单手托着下巴,表情有些苦恼,“我也不是不想和她聊天,就是没那个心情和那么多想法。”“她想知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而你又不想说。”银池直点头。老板笑了笑:“的确欠揍,但我明白。”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你跟我也不是第一年就无所不谈啊。”   银池若有所思,许久她才开口:“我跟她说过,不是她要粘我而是我要她粘。我以为只要每天改变一点,每天做多一点,所有的变化都会是理所当然的。”“当她处于你垂手可得的范围时,你的害怕又回来了。”老板停顿了几秒继续说,“你觉不觉得太快了?当然你这段时间的改变是好的,但速度快得你还来不及搞清楚这些转变,或者说你还没准备好处于这种状态下。而当你擦觉到时时候,你的理智又会提醒你,这不是你。”可能就正如老板说的吧,她也不知道。   “你还记得Anna吗?”“嗯,那个乌克兰美女。”“我觉得和雪漫的结局可能会跟和Anna一样。” 第35章 完美的人和不完美的恋人   天河区的凌晨,微凉。银池沿着主街漫步,微风吹在.裸.露.的手臂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昏暗的街灯映在地上,投射出一个长长的人影。从工作室到这里,十五分钟零三十六秒。一直盯着脚下自己的影子,她很确定没有第二个人出现过。突然想起小时候玩过的游戏,那年她们念小学,迎曦会在放学后拉着她的手走在落日的街上。两人追逐着对方的影子蹦跳,玩得不亦乐乎。迎曦,就是老板的女儿。   不知道是不是名字的关系,她离开后银池就讨厌起了阳光,转而钟情于它的极端面。一开始只是感觉置身于黑暗中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后来她懂了,暗夜于她是种掩护。可以把一切的颓废、负面归咎于夜色的不安涌动。到了白天,又能够变回一个积极向上的好青年。   午夜一点三十分,在这条街道的尽头是Café。里面仍然亮着橘黄色的柔和光线,是这两条街唯一还开着的店。在寂静的午夜透着人性。银池留意到门口挂上了营业时间的牌子—— 6 p.m. - 6 a.m. 。在咖啡业刚扎根不久的广州,这般自信显示出老板的任性。银池犹豫了两三秒,推门进去。店内播放着舒伯特钢琴奏鸣曲,记忆中她并不喜欢这类音乐。   Anna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专注书本的她没留意有人进来。“一杯Caffe Naporitanno。”女人抬头,微愣。“今天柠檬不太新鲜,换一种吧。”“Black Eye。”   合上书本放到一旁,Anna起来走到咖啡机前。银池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飘到她刚才看的书上--《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她们曾经就书中牧羊人寻找宝藏的场景提出争论。   “如果我是牧羊少年,在法蒂玛与宝藏之间根本不会犹豫。我太清楚我要的是什么。”彼时的Anna自信满满,语气中尽是对牧羊少年小家子爱情的十分不屑,“爱会让你一叶障目。”“可是法蒂玛与宝藏并不是绝对对立的!”银池不悦,反驳,“寻找天命之心是一切旅途的意义。我也会选择离开法蒂玛。因为我知道它是旅途的终点。”后来Anna的确证明了她的理论,她真的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曾经我也以为你是我的法蒂玛,可我终究太爱金字塔下的宝藏。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Anna将Black Eye推到银池面前,自然地问起。热气氲氤,银池小啜了一口,思绪彷佛。Anna见状也不再管她,揭开书本重新看起来……   “够了Anna!别再挑战我的忍耐力!我很累。”   “你就是这样,永远不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我是你女朋友,可我根本就像不认识你!”她看起来很生气,眼里布满血丝。   “是你不了解我!”   “你有尝试告诉我吗?你他妈的连尝试都不愿意!”她的声音开始变尖、咆哮,凝视着她,“我不需要一个不需要我的人。”   Anna朝门口走去,银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想我说出来根本不是为了帮我。你只是享受征服我的感觉,那让你有成就感。”她的声音冷酷,像刀锋般锐利。   然后她们陷入僵局,Anna做出了选择,她讨厌不被信任的感觉。那一次她决然离开,用力关上门,而不是像以往那样把银池搂在怀里,让她靠着肩膀。那次,失去忍耐力的人,是她。   那是她们最后一次对话。几天后银池收到Anna的简讯,她要回欧洲了,而她终于得到了渴望的自由。银池曾经想过,那场争吵是不是Anna分手的铺垫?这种想法很快被否定了,这个女人要分的手哪里需要什么铺垫?   都不打紧了,关于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银池的脑袋一直重复着这个片段,几乎是每一个小时,几乎是每啜饮一口Black Eye。有一个瞬间,她觉得永远都好不起来了。她对她最多的记忆是她生气的表情,而不是那个会给她关怀的人。突然间,对她腾生出一种怨恨。因为她让她无法忘记生命中真心对待过的人,对她竟然如此残忍。   然而,现在也不重要了。   清晨六点三十分,已经超出打烊时间半小时。Anna把《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看完了,把书放回书架。她并不打算催她走,而银池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没事,反正没到我睡眠时间。”银池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又停下脚,回转身面对她,“希望我下次再这样无原无故走进来坐一晚上,你还愿意招待我。”Anna露出放宽心的笑容,并没回话。   从咖啡馆出来被阳光晃得眼睛生痛,银池低头适应光线瞥见手表上的时间,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原来用回忆渡过的晚上,并没有想象中漫长。   回到家的Anna躺在床上出神,平常这个时间她已经睡着了。她日夜颠倒的人吗?当然了,她是很有规律地日夜颠倒。规律,Anna的代名词之一。   她是一夜情的结晶品,她跟其他小朋友一样,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她跟大部分小朋友不一样,她没有“父母”。Anna很清楚记得上小学的第一天,她在学校门口摔倒,两只膝盖都是血。当她哭着回家找妈妈时,只得到她不耐烦的一句:“找你爸爸去!”而当他哭着去找爸爸时,却发现他在房间里搂着一个女人,做着电视机上亲密情侣才做的事。她的出现引来爸爸的破口大骂。摔倒的事,她一个字也没机会说,只捏了捏小裙子的下摆。   既然他们听不见她的声音,她只好闭上嘴再也不交流。成长过程中,她只把精力用在学习上,她要求自己的每一个用词、每一句话都准确无误。这样在掩盖自己情绪的同时也能顾及到别人的感受。渐渐,她摸索出一套规律,固定的作息时间、固定的饮食习惯、固定播放的音乐类型、固定的运动,甚至固定的跑步路线……一切的一切都在她固定的规律下。   到了高中,她计划学习的专业,她开始朝着完美前进。完美,她的第二个代名词。首先是完美的容貌、完美的身材、完美的性格。当然,还有完美的恋情。为了确保一切都是完美的,她和初恋情人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做.爱.的时间都在她的计划下。十七岁那年,她考上了剑桥大学法学院,那份录取通知书让她爸爸妈妈达成了十七年来唯一一次共识--他们有个完美的女儿。   她开始学习做他们心目中完美的女儿。她对着镜子对着空气练习与他们说话时的语气拿捏,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有目光焦距的投效。她欣然接受他们安排的男人,她想着她要做一个完美的恋人。然而那个男人却是她完美人生计划中出现的第一个小失控,他是同性恋。在交往一个月后他向她坦白,她却做不出任何一种表情。这种不在她计划内的失控,她不懂反应。然后她提出了对大家而言是最好的决定,分手但没说原因。妈妈皱着眉头问她:“为什么你一点都不难过?他可是我们眼中的完美对象。”妈妈的眼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大概是关心吧。可是太迟了,她的女儿已经变成了流躺着血液的机械人。   那个男人没能成为她的完美情人却成了她的完美朋友。她从他身上认识了咖啡,在她法学院毕业的同时,她也成了最有潜力的咖啡师。她以为她的人生会继续朝向完美前进,一切又回到她的控制下。   二十五岁那年,她遇到了银池。她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失控。这些年来,她对完美越来越固执。在不妨碍别人的前提下,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享受着控制自己的感觉,还有别人在她控制下的感觉。然而银池的出现,让一切都脱了轨。如果以咖啡来比喻的话,她于她是黑咖啡,伤胃,却无法抗拒。   银池跟她不一样,可以说是毫无规律的人。同样是运动,她可以在不同的地点进行;同样是喜欢音乐,她可以接受任何类型……她喜欢尝试不同的东西,没有固定的学习方向。她的不规律,总是打破了她的规律。银池的沉默是最让她抓狂的地方,她忘了自己的倾诉和情绪是在控制范围内产生的,却常常指责银池没有情感。在一次次的争吵中,银池用她的反抗和冷酷粉碎了她为她们所计划的完美生活。但她们仍有不少温情的时刻。   她喜欢搂着银池,这让她很舒服,她身上有着令人安心的感觉。她喜欢银池靠在她肩上,把玩她散落在肩胛骨的长发。偶尔手指划过她的锁骨,她会调皮地笑着。耳边响起她的浅笑,常常温暖了她冰冷的身体。而在为数不多被银池抱着的时刻,她都希望时间能慢点走,即便她依然是沉默的。   她以为她有能力让她们共同回到正轨,但欧洲咖啡大赛的邀请终是让她放弃了她。一个是她完美人生计划中三十岁前要完成的目标,一个是不在她控制范围内的人,她选择了一直追求的完美。她太清楚自己要什么。 第36章 《蒙》   一张是词跟曲皆完成的《蒙》,用了两小时创作。另一张是只有曲谱的半成品,用了一个星期时间。两份作品比较,世风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蒙》非常好,如果能当成广告歌曲发表的话一定会很火,但现在是百事可乐的广告,用这种略带悲剧的歌词并不恰当。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希望有什么差错。”拿起那张半成品,“我会找一个你满意的人来填词。剩下的部分就交给我吧。”   “嗯。”银池一点都不意外《蒙》会被弊掉。“我知道很可惜。”世风安慰她,“只是有时候为了达到更理想的效果,你必须做些让步。”“我明白。”   《蒙》是早上离开Café后回工作室写出来的,灵感来自于店里一对情侣的对话。   凌晨两点的咖啡馆还坐着客人,这是银池此前没见过的。好奇心作祟,她瞥了一眼坐在靠近吧台那张桌子的一男一女。男人穿着正装,旁边放着公文包,看样子是刚下班。两人的身体语言直接否定了单纯同事的可能。   Anna拿出两个玻璃杯分别放在自己和银池跟前,然后往里面加入冰块。“威士忌还是伏特加?”“威士忌。”从酒柜拿出一瓶杰克丹尼尔单桶注入杯子,独特的木桶酒香瞬间钻入鼻腔,有着和咖啡一样刺激的效果。“你家卖的威士忌咖啡是用这种酒?”“别人送的。”   银池算不上是喜欢喝酒的人,但对威士忌和伏特加却颇有研究,原因是她们以前总用这两种酒搭配各式各样的咖啡豆。由于酒和咖啡的比例要掌握得很准确,她们几乎是做了所有品牌的调查,才调配出口味最好的咖啡。虽然后来分手了,但对于喝酒的选择,她们往往是二者选其一。   “我承认我是知道的,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在可怜你。”男人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些,引得银池往他们的方向看去。“我知道你要不是因为可怜我,你不会这样。”其实两人的声音并不大,只是在寂静的咖啡馆里显得格外清晰。“既然你知道,那你在生什么气?”男人一脸的无奈衬托出对面的女人冷静得令人讶异。   Anna轻敲酒杯,示意她不要偷听地那么明显。银池随即将身子放松,双手交迭在桌沿。Anna喝光杯里的酒,又倒了些,不动声色地听着。   “问题在于你说了一个谎,不是对我,是对你自己。”女人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你以前不想跟我在一起我明白,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做不到对一个女人负起一生一世的责任。这点我很清楚,我也很不开心。我很讨厌你这种性格,但我觉得最后是可以接受的。为什么要突然转变?是因为我生病了?”   Anna身体往前微倾,奏近,在银池耳侧说:“你说他们会不会分手?”银池没有躲开的意思,想了想说:“中国人有句话叫宁教人打小孩莫教人分妻。你觉得呢?”Anna坐直,一抹勾笑:“我觉得会。”银池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说:“不会。”   “因为你知道我生病,所以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理由去解决你所谓的责任问题。我说得对吗?”女人的声音带着点哭腔。“为什么要把问题复杂化?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就是开心,就这么简单。”“或许我应该反过来问你。如果我没有生病,你会下定决心和我在一起吗?”男人没有回话。   从Anna的角度看到的是,女人一直凝视着男人,对于他的沉默,她没有表现出失望的情绪。然后,她站起身离开,拼了命强忍才没将泪水溢出眼眶。而那个男人,双手搭在扶手上,一副瘫坐的模样。在银池倒第三次酒的时候,男人缓缓站起来,结帐离开。   “你猜对了。”“也不是完全用猜的。”Anna微侧身体,右手托着下巴,左手食指和中指缓慢地旋转酒杯,眼睛看向他们刚才坐的位置。“他们之前就来过,我端咖啡过去的时候听到女人问他‘为什么你只说喜欢’?当时他也是沉默的。我就想,这不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顿了顿,觉得自己的用词不恰当,“在感情上不是有责任心的人。”“就因为这样?”“喜欢跟爱不一样。喜欢很简单,合则来不合则去。爱却带有责任和承诺,一个成熟的人不会轻易将这个字说出口。”“有点可惜,看得出来他们是互相喜欢的。”银池低头闷了一大口酒,“为什么要问得那么清楚呢?”“可能她也是个控制狂。”   Anna戏谑般地笑。突然停住转动的手指,她交叉双手迭放,手肘撑着桌沿,唇上的笑容意味不明。“除了我就没有人关心你在想什么吗?我是控制狂不假,但我说的关心也不假。”“是另一种方式的关心。”一瓶威士忌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了,银池拿起酒瓶在两人的杯子里倒入最后的酒。“然而无论是哪一种方式都好,你都不想说不是吗?”Anna没想等银池回答,又说,“其实在女人问他的时候,男人为什么不将谎言继续下去呢?”“女人那么了解他,你认为他能骗得过去?”“你又凭什么认为一个那么了解她的女人不想被她骗呢?”一个激灵闪现脑海,银池不语,将余下的酒喝掉,匆匆赶回工作室。   暇疵不小必需靠近看/还要看吗/   迷恋可将彼此那坏处/全盖过吗/   如果只想/减小障碍/   眼镜应该首先脱下了/才慢慢吻下/   无暇除下每一滴暇疵吗/   既没看出来何必惊怕/   眼前若变蒙/便有好梦/   平凡人亦可轻易被神化/   如果看着我/不仿蒙一点/   完全望表面或是未完善/   容颜若/可随年华磨损/   你要那种温暖/   何曾由我用我的嘴脸/和眉目兑现/   不仿蒙一点/模糊地享受/   现在在你旁边掌心的软/   靠幻想缠绵/不必看我的脸/   要是想缠绵/焦点要松一点/   盲目地爱吧/   情愿靠幻觉/捏造幸福之恋/   真的穿了再算/   你共我/眼里仍可/   找到对方/比较有趣那面/   银池在录音室完成了这首歌的DEMO,结束后世风进去站在她旁边。“这首歌叫《蒙》,还不如叫自欺欺人。”“我只是觉得,既然想把一段关系进去下去,何必一切都看得那么清楚。彼此保留一条模糊的界线不是对大家都好吗?”“每个人对歌词的解读都不一样,也许你所说的模糊界线,在以后会变成我口中的自欺欺人。” 第37章 三十元的秘密   雪漫从虹桥机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忘了多少次这样微亮的光伴随着她走出航站楼上了计程车。和银池吵架“离家出走”的时候都有种再也不要回去的感觉。因为那个混蛋从来不会因为她在外地而给她打一个电话。   雪漫是经常不告而别,但也不能说是故意。新专辑的宣传忽然有了动静,Henry昨天通知她给她一天时间准备飞上海。雪漫说,不等了,马上过去。收拾好行李、做了晚饭,银池还没回家。一想到那家伙和她吃顿饭就像在图书馆一样冷清还是特别生气,索性也没给她去电话,自己一个人去了机场。   今天的清晨,雪漫像往常一样打了车去往Henry安排好的酒店。刚坐上车,司机就开始用一口吴侬软语滔滔不绝起来:“上海啊,只有这个时候还是可以忍受的。空气清新、交通顺畅。”   她望着窗外,脑子里全是几天前和银池两个人的画面、两个人的对话。司机的自言自语只是嘈杂的衬底。她根本不在乎上海怎么样,白天怎么样、半夜怎么样。她的心神都还在那个餐厅,和临走前的一桌饭上。雪漫觉得自己是个懂事的女生,适时地“出走”也是一个懂事的恋人必要的才能。   司机似乎发现自己的话题没有引起任何反应,但他显然认为这个时段和乘客聊天是天经地义的,于是改变了话题,把焦点转移到雪漫身上。“小姐,你是搭的早班机吗?看你像一夜没睡。”   由于空中管制,晚上九点的飞机改到了凌晨三点。所以说,从广州到上海可以两个小时,也可以八个小时。当雪漫跑到新的登机口时,遇上了一群要去上海游玩的学生,只听到其中有人小声传来,“是她吗?”“不可能吧,她怎么会一个人?”“没助理?”“是她。比电视上还瘦……”   雪漫本能地低下头,忽然一个地勤竟然相当明确地说:“叶小姐,签个名吧!”之后,就是一场即兴的小型学生签名会,只是场地不在校园而在登机口。后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雪漫被挤到了玻璃门旁,滑落了手提包。手机、钥匙、化妆盒、钱包……散了一地。学生看她难堪,想帮忙捡,但她一口一个“不用了”。就在这拉拉扯扯间反而被推到了地上,手肘都蹭破了皮。顿时,三秒钟的完全寂静,所有人都懵了。雪漫在众目睽睽的沉默里往包里丢东西,手机、钥匙、化妆盒、钱包……还有一包可乐姜茶。可乐姜?雪漫想起之前生病怎么也不肯吃药,被那家伙哄骗着喝了三碗柠檬可乐姜才好的。背面贴着一张便条签,只有四个字——“办公室喝”。   司机依旧锲而不舍:“你是学生还是上班了?哎哟,干嘛不理人家啊?你这么酷,男朋友一定很难搞定你哦。你应该有男朋友吧?”   雪漫看着倒后镜终于对他点了点头,她在想为什么一个陌生人都比她话多?司机眼看雪漫有了点反应,继续问:“那你一定很爱他吧?他一定很帅吧?他对你好吗?你们会结婚吗……”   汽车停在路口等红灯,街道旁边的工人已经张罗了起了一天的早饭。雪漫记得有天下午也在这样的路口,等着这样的红灯,看到街边有卖红豆麻薯,忽然很想吃就叫银池下车买。“那里是逆向,有点远。我明天买给你吃好么?”“不嘛,现在就要吃。”看着她跳下车,穿过一条街,那匆忙的背影流露出对她无比的宠爱。雪漫和司机坐在车上,弯弯的眼里溢满了快乐。   而此时,后座只有她一个人,望着那热气腾腾的早饭摊,和那天的距离差不多。往返要100多米,小池在1分钟内躲闪着车水马龙捧着那盒胖嘟嘟的麻薯就回来了,正好赶上了红灯翻绿灯。   雪漫总是希望小池能宠溺着她的傲娇,配合着她期望的生活模式。她从来没有想过,像这样没有自己的清晨,当她不在广州时,她是如何自处的呢?她会怎么消磨掉工作以外的时间呢?她想不想她呢?雪漫知道她一定是想她的,不然她也不会说出那句“你……会回来的……对吧?”但她不懂,明明很挂念自己,但那家伙却宁可抱着电话倒数墙壁上的分针、秒针。   酒店终于到了,司机回头说:“小姐,一百七十。”雪漫突然开口了:“我有一个女朋友,她很帅、对我很好,我很爱她,我希望有一天可以牵着她的手去敬各位来宾的酒。”然后给了他200块并说了声“不用找了”。司机狐疑地看着她下车,关了门。   雪漫看着汽车缓缓离去,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无论如何,她花了30元说了她的心里话。一辆计程车,一口吴侬软语的司机听到了她的秘密、她的心事。   雪漫以为,幸福总是有过程的吧,而过程总难免酸甜苦辣。 第38章 被悲伤包围的夜晚,这般漫长   这阵子为了广告歌的事都没有去咖啡馆。进去才知道原来老板这段时间都没有营业。今天难得他和老板娘都在。   “小池来了啊。正好,我做了蛋糕。一起吃吧。”比起上次见面,老板娘瘦了很多,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有点苍白。“好啊。我去拿碟子。”银池走进吧台,打算为自己调杯咖啡配蛋糕,却在咖啡机旁看到一小包药丸,上面写着老板娘的名字。“顺便调一杯给你老板吧。”老板娘走进来,看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药物上。   “你身体不舒服?”“甲亢。没事的,已经在治疗了。”老板娘拍拍她的肩膀,“别弄太久。”甲亢,银池认识,这是跟情绪有关的病。想起两年前老板说跟妻子坦白了那场意外的一切。他说,她一直想知道。他说,他不想骗她。三人合力将一磅蛋糕吃完,虽然有说有笑,但银池怎么看他俩都处于貌合神离的状态。之后,银池回家睡觉,老板说他们到周围走走。   两人走到咖啡馆附近的游乐场,小时候迎曦最喜欢来这里。她爱玩的滑梯和秋千在日晒雨淋下已经变得锈迹斑斑。那颜色,就像干涸的血液。前几天新闻报导说市政府打开将这一带的旧建筑进行重建,这里,留不住了。“我11年没有来这里了,怕会想起迎曦。”她望着丈夫,笑,“这些年来,笑容在我们脸上太珍贵。”“只要你没事,我就开心。”“其实你是感觉到我有问题才不去咖啡馆的。你想问我,但又不敢。”“我昨晚听到你躲在洗手间哭。”他握住她的手,眼里全是心疼,“我跟你说过有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就算是发我脾气也可以。”“我昨天一整晚都没睡,其实我很多个晚上都没有睡了。到第二天,我又不想起来。你昨晚出去吃安眠药我是知道的,可我不想理,我很累。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我也知道我该做得更好,但是我做不到。为什么我会做不到啊!”“你不要怪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看到我不开心,你陪我看电影,明明不喜欢喝咖啡,你也帮我的新产品试喝。你做得所有都是想我好,这些年不是你陪着我,我早就垮了。”“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她看着眼前这个陪伴了她大半辈子的男人,觉得上天真懂得开玩笑,“这11年来你很努力想要让我们的生活回到以前,可是怎么能一样呢?迎曦离开了,所有东西都不一样了!”“会好的,我们会撑过去的。”他抱着她,想给予她力量,却被她生生推开。“我做不到啊!每次我都想说服自己那是意外。在当时的环境下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能做的事了,但我就是说服不了自己相信你!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可以救她你不救!”她胃部一阵痉挛,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想杀了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你不干脆永远骗下去?”“相信我,这一切都会好的。”他踏前一步,第二次被她推开。“我不是今天才这样,已经很久了。我也不是因为生病才这样,是因为这样才生病的。我真的很累,我连回家拿钥匙开门都觉得有块石头压在身上一样。”“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此刻她身上的痛像传染病一样蔓延到他身上,疯狂生根。“你做得够多了。前几天我碰到Anna,她跟我说曾经找你做欧洲区比赛的评审,但是你拒绝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早就去了,也许现在已经是世界大赛的评委了。”“现在不是很好吗?我真的觉得现在很好啊。有你就够了。”“你常常说要我多想想自己。那你呢?其实不只我失去了自己,连你也一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对话变得小心翼翼。你很怕提到迎曦,而除了她,我们已经没有话题了。”泪水早已肆意横流,声音也染上了浓重的鼻音,但她仍然继续说下去,“明明说好的,我们会陪着对方走下去,为什么我就做不到了!为什么只有我做不到?”活了45年,这是他第二次感到无力。“我以为多做一点是为你好。原来,我是在伤害你。”“我好讨厌我自己,我为什么不能相信你?”她缓缓蹲下,无力感让她无法再支撑自己,“我现在连看着你都觉得好辛苦,怎么办?”这是第二次她在他面前哭得声嘶力竭,而他跟11年前一样,除了自责,什么都做不了。   再次见到老板是第二天的午夜,他一个人坐在咖啡馆里,眼睛没有任何焦距。“是不是老板娘有什么事?”银池在他对面坐下,这个待她如女儿般的叔叔,是她最尊敬的人。老板陷入漫长的沉默,此刻他暗哑的脸庞,跟失去迎曦那天如出一辙。“11年前,那场大火不止带走迎曦的生命,还有整个家庭。”老板的声音很平静,彷佛说得是别人的故事。银池多希望那真的是别人的故事。   “结婚的时候我们没有按照誓词宣读,她说会一直陪着我,我说要给她最多的快乐。她很好,她陪我熬过了所有伤痛。我一直以为我欠她的是意外的坦白。我以为让一切如初是在对她好。我以为我在尽一个丈夫的责任,但原来最不负责任的人是我。我以为我也在陪着她,可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就因为一句陪着我的誓言,她辛苦到现在。小池,我真的好失败。”   银池以为这几年他们已经走出伤痛,以为老天爷终于大发慈悲将一对幸福夫妻生活还给了他们,但原来悲伤没有随时间缓和,而在生活的每一个细微处提醒你,失去了什么。结痂的伤口一旦撕开仍然会血流如注。   “我一生只后悔过两件事,偏偏它们是因果关系。”第一件事银池是知道的。那年在火场,老板拼命搬动杂物救迎曦,却被到来的消防员制压离开。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压在重物之下无计可施。他一直觉得,如果当时他不顾一切冲进去,可能迎曦就不会死。“我应该把那场意外的一切永远隐瞒下去。我说过要给她最多的快乐,现在却让她活在埋怨和难过里。”“老板娘会明白的,给她一点时间。”“那迎曦呢?她会怪我没尽力救她吗?”“我相信她不会怪你的。”“可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迎曦会不会怪老板,或是老板娘最后能不能释怀,银池都不知道答案。正如她也不知道学着迎曦的叫法称呼老板和老板娘,对他们而言是安慰还是另一种伤害。她只知道这些年他们所做的努力,在今天依然狠狠挨了一巴掌。他们只是很努力地,做错。   从咖啡馆回到家里,3点25分。困扰老板11年的创伤,用言语表达出来,不过3小时。原来被悲伤包围的夜晚,这般漫长。 第39章 雪终究会化的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6点半了,银池才刚刚看见客厅桌上扣着三盘菜。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收回视线,一个转身就往卧室走去。   “去哪儿了?”雪漫收到短信的时候已经在酒店的餐厅里吃早饭了。“来上海了。新专辑要做歌友会了,走得急,没和你说。”   银池回复了一个“好”就放下手机钻进了被窝。在这晨光微露的清晨,她突然发现一件事。曾几何时,她数着墙上滴答的分针秒针,一数就是一晚上,生怕她跟着Henry忘了回家。又是多少个夜晚,她捧着手机,强撑着打架的眼皮,等待着她的good night message。电视剧里幸福的标准都是一样的。忐忑给你,心跳给你,临睡前的吻给你,奶泡咖啡的第一口给你,盘子里最后一颗虾仁给你,手给你,歌给你,怀抱给你,彻夜想念的星光全都给你……   她以为把承诺变承担,把伤过的心变痴心,幸福就不会变成往复。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同一屋檐下,需要3个小时才发现她不在。她有点自责却又无能为力。“我没有变,我还是很爱她。”雪漫的温柔还躲在她的胸口,被子上都是她的香。“嗯……没有变。”轻轻呵了一声,便睡去了。没变的岂止是爱,还有孤寂,和一份不知道怎么给她的依赖。   对小池的埋怨终究是敌不过对她的想念,两天的校园巡演结束后,Henry提议拨一天时间去杭州玩。雪漫很快就拒绝了,马不停蹄地回酒店收拾行李,即刻打车去往机场飞广州。   时间渐渐进入冬月,气温骤降。雪漫裹紧外套,把自己埋进银池的怀里,她们很久没有这样悠闲的时光了。小池把雪漫的毛衣袖口轻轻卷到了手肘。“怎么了?”“我看看伤口好了没。嗯,还行。没留疤。”雪漫嘟起嘴巴嗔怪地说:“还说遇到危险要躲在你后面。”“不是一回来就帮你包扎了吗?”“不要!以后去人多的地方,你要陪我。”银池没说话,只是把她搂紧了一些。   “老板最近怎么不做生意了?”雪漫闭上眼,随口一问。“和老板娘去香港了。”“你学学人家,都老夫老妻了,还会一起去旅行。”银池没反应。雪漫摇摇头:“真是木头啊。”事实是,他们协议离婚了。老板陪她回香港,也跟她的家人做声交待。25年的婚姻,最后换来了一份单薄的法律文件。   “不如我们也去旅行吧?”雪漫抓着银池的手臂,一脸兴奋。“去哪?”“北京,我下星期去做第二轮宣传,预计3天。你跟我一起去,工作结束后我们留在那里玩。”想着最近都没时间陪她,银池说:“好吧。”“好耶!”雪漫拉着银池的手大幅度地摆了好几下,微笑的眼睛变成弯月。银池觉得很好笑:“又不是没去过北京,你在兴奋什么?”“没跟你去过嘛~~”   雪漫真的很期待这次旅行,早早就收拾好行李,还买了本介绍北京旅行的特辑,仔细做了行程规划。然而,临行前,先迎接她的却是牙龈发炎。好不容易把她弄到医院,回到家已是晚上9点,而她们乘坐的是明天早上的飞机。   “为什么不回来再痛啊~~”雪漫摸着脸颊,非常沮丧,“这样子什么心情都没了。”“先把药吃了吧。”银池将水和药丸递给她。“不吃!”说着直接倒在床上。银池觉得每次叫她吃药都像和一个三岁小孩在进行无聊的争论。叹一口气,将药跟水放在床头柜上。“不吃就算了。”   家里有两个冰袋,银池取出其中一个。回房间看到雪漫仍然维持侧躺的姿势。她坐到床上,将她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用冰袋轻轻放在她疼痛的位置。“你睡吧,我帮你冰敷止痛。”冰凉的触感确实缓解了一些痛楚,雪漫慢慢地就睡着了。感到冰袋已经回温,银池起床取出另一个接着冰敷,一晚上来回了五六次。   有点过意不去让银池一夜没睡,雪漫醒来后很乖地把消炎药吃了。等坐在飞机上的时候已经恢复到兴奋的心情。“一晚上在干坐,很无聊吧?”雪漫随手翻了翻座位后的杂志,没什么好看的。旁边的人认真地看着自己带的书。“没,我喜欢晚上。”头也没抬。雪漫突然感了兴趣,一把按住银池的书,逼得她看她。“为什么啊?”“可以将自己融入黑夜,不被发现。”银池故意装出的严肃样子让雪漫无法相信,但也不曾深思这话背后可能隐藏的意思,只说了一句:“你这算什么逻辑?”   步出首都机场,天空开始飘起零散的雪花,细细簌簌被裹挟在寒风里,落地就化。雪漫挽住银池的手臂取暖,将今天的行程讲了一遍:“你来看我的表演吧,完了我们去吃饭。”“好。   下午茶时分,飘雪开始稠密起来,像落着密密麻麻的梨花瓣,落得洋洋洒洒,不徐不疾。雪花和着风,漫天飞舞,飘落在这座紫禁城里。落在故宫的宫廷建筑蒙上一层白,干净纯洁,彷佛亲临那个时代;落在.天.安.门.广场上,连时间也庄严起来;落在各家的房瓦上,又是穿上了统一的白挂子;落在脸上,带着清凉,穿透皮肤,融入血液。   银池到达商场时还没到表演时间,但现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站在人群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只好离开去到旁边的书店里。一路走来衣服沾上的雪花已经融化成小水积,脱下长风衣挂在椅背上,点一杯冰咖啡,看一本书。   收到雪漫短讯时她已经结束表演了。结完账到后台找她,此时她刚卸好妆,换好衣服。“你去哪里了?”雪漫有点不高兴,明明答应来看她的,又搞失踪。“口喝。”算了!不想第一天就搞得没心情。想问她去吃什么好,却被窗外的大雪吸引住,瞬间又变回小孩般。“小池你看,好大的雪!”雪漫拉着银池走到窗前,恨不得将自己贴在玻璃上,“我还没看过这么大的雪!”“那出去看。”银池拿起雪漫的羽绒服给她穿上,又将围巾在她脖子上绕了三圈。“走吧。”“你呢?”即使穿了那么多衣服,雪漫还是恨不得能自产暖气。可银池却穿得很单薄,连围巾都不戴。“吹冷风好,保持清醒。”“你一天到晚都在看些什么书啊?”“去吧,不是说要看?”“走喽!”雪漫拉着银池一个劲往商场外走,一头扎进漫天大雪。   积雪没过脚踝,踩在上面踏实得让人心安。雪漫弯腰攒了一棒雪,雪的质地有点黏,细细的,软软的。使劲攥成一个雪团,回头向那人扔去,银池猝不及防,被扔得结实。突然,她想起她生日那年,被她用奶油蛋糕扔得正着。两幅画面重叠在一起,雪漫还是那般心境,而银池却徒然生出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   拍掉脸上的残雪,笑得无奈:“多大的人了,还玩偷袭。”看到她被雪冻得通红的双手,银池上前用自己的手包裹着她的,低头在上面呵气,“下次记得戴手套。”说完又低头仔细地揉了揉,直到感受到热力。抬头撞进一双充满爱意的眼眸,她们在一起已经一年多了,每每她看自己的时候依然像这般红着脸。银池笑笑,抬手,想替她拂掉发上的雪花。“别!”雪漫躲开,“留着它。”“为什么?”“你先别管。”   雪越下越急,越下越大,每吹一口气,都是雪花钻进鼻腔,沁入心裨。雪漫重新站到银池面前:“小池,你我头上都落满雪花。你说,像不像一起到白头。”银池没说话,帮她把松开的围巾圈紧,继而盯着她的笑眼,沉默。   可是雪漫,你看这里有那么多人,像我们这样的白头,不算什么。雪,终究会化的。 第40章 这是他制造的意外   老板从香港回来后告诉银池要将咖啡馆变买,他说他找不回调咖啡的能力,他说他开始讨厌咖啡的一切。他没说的是,他找不回清醒的感觉。咖啡馆很快就找到买家了,清拆那天,银池在对街看了很久。她总觉得,拆卸的不是咖啡馆,而是她的避风港。在一堆被清理出来的杂物里,银池找到那块贴满照片的墙报板,上面记录了老板生活的一点一滴:   1981年2月18日,我的宝贝女儿出生啦!迎曦,迎向阳光。   1982年1月31日,一声“爸爸”的感动。   1982年2月18日,第一个生日,要一直开开心心   1984年6月5日,老婆荣升老板娘啦!   1984年9月1日,哭闹着不肯上幼儿园的傻瓜。   1984年12月6日,小傻瓜送我老师奖励的糖果。   1989年1月16日,第一次考试第一名。   1989年11月20日,第一次参加比赛。   1991年5月6日,在运动会上摔倒。   1992年6月30日,一家人到意大利旅行。   1994年7月15日,迎曦小学毕业啦!   1994年11月21日,世界再没阳光。   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泛黄的照片上,记录至此中断。在墙报板的下侧,写着一句话“如若失去,永恒死寂”。心下直颤。这句话银池记得是多年前和老板看完《海上钢琴师》的讨论。   “1900有多么多的才华,即便到了城市,他仍然可以用有限的琴键弹奏无限的音乐。为什么不肯上岸呢?”彼时的银池天真烂漫,对世界充满无限想象,根本无法接受钢琴师选择与一艘船共死的决定。“对1900来说,上岸不是意味着失去一艘船而是失去他的精神家园。”银池不解,老板摸摸她的头,“你还不懂孤独。”他的目光深邃,似是飘向远方,“讨厌一座城市,被它抛弃。甚至于它拒绝你的孤独,你找不到安放的地方。”“1900找不到吗?”“他属于海上。要他到城市过正常人的生活会失去自己,那是永恒的死寂啊。”   此刻,电影中1900最后的独白如回声般在银池耳边回荡。“城市那么大,看不到尽头。我停下来不是因为所见,是因为所不见,是因为看不见的东西。连绵不绝的城市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尽头。我需要看到世界的尽头。上了岸,何去何从?爱一个女人,住一间房,买一块地,望一个景,走一条死路,太多的选择我无所适从。漫漫无尽,思前想后你不怕精神崩溃?我无法抛弃这艘船,我宁可放弃自己的生命……”   一个可怕的念头跃进脑海,银池死死地抱住墙报板,手背因为太过用力而青筋浮现。不会的!她不停地对自己说。   老板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挟带点点杂音,但声线十分平稳,银池听不出任何情绪。然而,害怕的感觉却一直缠绕不去,直到入夜。那个夜晚,是她一生中渡过最长的夜晚……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再次接到电话的时候,银池正躺在沙发上,想着这些年在老板身上发生的事,想着他教会自己的一切。所以当电话那边的人用执行公事的淡漠语气告诉她一个噩耗时,她怎样也无法将当事人和刚才想的人联系在一起。顿时她觉得,一切,所有,都在走下坡。一切,都没了希望。   眼前这条路似乎永无尽头。身体疲惫得可怕,灵魂也空荡得可怕。银池觉得好像只要风一吹,就可以把她吹散。那个被白布蒙盖的人不是她认识的老板吧?不然,她怎么会觉得如此陌生?瘦削的脸庞全无血色,怎么能相信,躺在上面的是一个人。   “死者由于服食安眠药处于熟睡状态,忘记正在煮沸的开水,以致吸入过量的一氧化碳导致死亡。”医生这样对她说。“死者生前有服食安眠药的习惯,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是意外。”警察这样对她说。   意外?笑话!以她对老板的了解,他不可能在开着煤气炉的同时去睡觉的。这是他制造的“意外”。无法再进行思考,因为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只能死死地踩着脚跟,彷佛要踩碎她所剩无几的希望。她恨自己,明明感觉到不对劲却没有去找他。如果她去了,也许就能阻止一场生离死别。   她无法参与接下来有关老板的一切,她也无法哭泣。这座城市太冷了,冷得她哭不出来,她也无法在任何人面前哭泣。但不是的,她也有哭过的,在老板葬礼那天,她一个人躲在录音室里,在隔音墙的掩盖下,放声痛哭。   你和死亡好像隔着什么距离,你没什么感受,因为父母挡在你们中间。而老板的死,于银池是直面死亡,那道帘子被瞬间掀开。而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   “小池,这是意外。谁都不想发生的。”雪漫坐在银池旁边,将她拥入怀却被她躲开了。她明白她的难过,却不明白她脸上比难过更多的是自责。   这不是意外!她想大吼出来,然而她没有。这个秘密,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我会没事的,再一点时间就好了。”“嗯,会好起来的。”雪漫无力地安慰。银池打开雪漫带来的饭盒,雪漫又递给了她一双筷子:“先吃饭吧。”末了,她把整盒午饭全部吃光。   这一个月两人都没心情,家里被弄得有点乱,雪漫决定打扫屋子。在她整理卧室的时候,银池胃部一阵翻搅,马上冲去洗手间,把门关上,接着打开所有水流,在流水的掩护下呕吐起来。刚刚吃过的饭,毫不意外,像之前一样,全部清空。坐在地上缓了好一阵子,洗好脸换了件衣服,确定情绪正常,银池走进卧室。“洗了澡舒服多了,我来帮你。”   可是,雪漫你错了。这一切,不会好的。 第41章 一边热爱生活,一边又不想活了   也许生活都是衡量的,在你为失去某个人而难过的同时可能就在另一层面得到更多。已经被采纳的广告歌在银池的作品里算不上高水准,却为工作室带来了更多的订单。白天的生活一下子被填满。她喜欢忙碌,忙起来能忘却其他事情,她太需要这种还能由自己控制的安全感。   你知道什么时候最能提醒你失去了什么吗?十年养成的习惯在短时间内被彻底撤离,而你的身体、大脑还不适应这种失去。它们向你传递错误的讯号,让你以为一切如初。就像进行截肢手术的人,大脑在术后仍然传递疼痛的感官讯息,但明明已经将坏死的肢体切除了。当你清醒过来时,才发现只是自己的错觉。   老板的咖啡馆,已经变成一间时装店。   “找我?”Anna刚把Open的牌子挂在门上,银池就在面前出现。银池略显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线,紧紧闭合着,最后艰涩地开口:“没灵感写歌。”Anna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侧身让她进去。“要喝什么自己弄。”Anna跟在身后,边说边将衬衫衣袖卷起。   银池环顾Café一周。来了这么多次,才真正看清这里的摆设。是一家复古式装潢的咖啡店,深色木质地板和家具彰显出年代久远的沉淀。门口左侧有个大型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类型的书籍,表现了同样的沉稳。而吧台里琳琅满目的器皿又传达出奢华与精致。桌子与桌子间的排放很疏离,功能主义者会说是浪费空间,但它却发挥了一个神奇效果--无形中给了那些想要自己给自己留点空间的人一个扩音器,瞬间将他们的内心独白调到最强音。   “这里有吉他吗?”以前根本不需要自己带去。Anna点头,绕过吧台走进一间小工作室,出来后给了她一把木吉他。“会打扰到你做生意吗?”银池接过后才想到这个问题。“你去那张桌子吧。”Anna指着右侧一张在两级台阶上的桌子,大落地窗刚好到那里为止,不会被外面的行人和车辆打扰到。“谢谢。”   在没有客人的时候Anna会偶然托着下巴望向银池的方向。算起来也有好几年没看过她弹吉他了吧,比以前进步了。只是她看起来少了一种东西,那个词大概叫纯粹吧。   晚上11点,银池将摆满一桌的曲谱收拾整齐放进活页夹,然后靠着桌子盘腿盯着窗外的黑夜。半小时后,街上最后的两家店也关门了,整条街只剩下昏暗的街灯映射出的微弱光线。银池很满意,起来走到吧台:“坐了那么久什么都没喝不太好,卖我一瓶威士忌吧。”   银池拿了酒就走了,Anna盯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她现在的样子比来的时候轻松多了。思忖片刻,浅棕色的眸子透着点点担忧,搬来一本厚重的《商店目录》,查到了银池工作室的位置。   她总是不在。雪漫找不到手机,找不到助理,更找不到小池。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烦躁在身体里生根发芽,迅速遍布全身。她局促地向前方走着,想找到一个出口。可是,前路永无尽头。而她身边也没有出现一个人。脚踏的声音在寂静的路上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在叫嚣着恐惧。她愣愣地望着前面的无尽,终于是不可抑制的失措。猛然回头,却是一片黑暗,彷佛只要踏一步,便会跌落漆黑的深渊。身体几欲坠落,她想寻求一个支撑点,却是陷入一个更荒凉的境地。恐惧开始吞噬一切,她不管不顾地往前跑。终于,让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拼命地跑向她,然而即使用尽全身力气,她也赶不上她。下一秒,脚下踏空,她跌落深不见底的洞口,被黑暗包围。重重的下坠感带来前所未有的无助与绝望,五脏六腑共同迫出的撕裂都在呼唤一个名字。无人响应……   惊醒。恶梦的余悸令雪漫胸口激烈起伏。躺了好一会儿才平稳了呼吸,扰人的情绪却挥之不去。翻身寻找安慰,旁边的人不在,刚才的梦境顷刻真实了几分。她起身走出卧室,客厅与阳台同样漆黑一片,她不在。按亮手机屏幕,午夜12点10分,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短讯。上一通打给她的电话在早上10点,14个小时,她没有回复。再一次拨号,冰冷的嘟嘟声灌进耳膜,永远的无人接听……   门是虚掩着的,Anna推门进去,整间工作室是一片漆黑。她小心地走着,听着,直到在一扇紧闭的门前听到有些许动静。Anna一手拿着威士忌,一手拿着包包,皮革被她用力地捏在手里,直到她觉得不那么别扭了才敲门进去。   借由窗外映照的月光,Anna才勉强确认坐在地上的人是银池。她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就算Anna在她旁边坐下,她还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她没有反应,一点都没有。“小池?”她的声音在寂静的世界响起,银池被吓了一跳,然后她的眼睛对上她的。“Anna?”口中满是威士忌的味道。“我想着一瓶酒不够,又多带了一瓶。”银池盯着酒瓶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干涩而填满泪水。突然间她抓起瓶底,直接打开瓶盖喝起来。一次狂饮后,她用手背抹干脸上的酒。   “你不打算留一点给我吗?”她半开玩笑,声音听起来很放松,但她知道她现在很糟糕。放纵她去喝未必就是一件坏事。知道她没有要拿回酒的意思,银池再一次狂饮,没有比酒精更有效的疗伤了。   这个城市还是很冷,Anna靠近一点,脱下自己的长外套盖在两人的腿上。一种既不能说尴尬也称不上自然的古怪沉默在空气中蔓延,直到银池向Anna给予温暖的方向靠去。她的手肘骨和肋骨顶住Anna的身体左侧,她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靠过去。Anna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然而银池落下第一滴泪的时候,她知道一场大哭在所难免。曾经,她希望在她身上看到有血有肉的一面,但当她真的在她面前表露时,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她可以感觉到她温热的眼泪沾湿了她的衬衫,滴落在她大腿上。银池的手紧紧抓住她衣服的领口,扺在她胸前用力地抽泣……   凌晨1点35分,雪漫找不到小池就打算去她的工作室陪她写歌。可是,王伯的章鱼小丸子和罗记的猪骨粥明明还冒着热气,眼前的爱人却倚在另一个女人胸口哭泣。两人坐在办公室的地上,一件长外套盖在她们的双膝。小池的脸埋进Anna的怀抱,而Anna捋着她打湿的头发,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没来得及给予她安慰却换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曾经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次老板离去之后她有可能的崩溃,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呈现。呼之欲出的名字僵硬在唇边,她说不出话来,喉咙里仿佛潜伏着一个深渊,扔下巨石也发不了声了。雪漫转身,眨了眨眼睛,瞬间滚下两行泪。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狼狈。不是在她面前,而是在别人的怀抱里。   回到家已经两点多了。雪漫把餐盒放到饭桌上就蜷在沙发里抱着靠枕大哭。她实在不明白,她们既然已经交付彼此,为什么还要有所保留?难道那个人给她的关怀她给不了吗?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什么了吗?   哭累了,银池松开了捏皱衣襟的手,直接枕在Anna腿上睡着了。Anna伸手穿过她的身子,抱起她放到边上的沙发上,留下外套盖住她身体,然后捡起地上两个空酒瓶离开。   5点30分,银池迷迷糊糊醒过来。她挣扎着站起来,身上的外套滑落至沙发,这个晚上的片段,她需要时间回忆。呆站着很久,直到窗外的光刺得她眼睛干涩疼痛,她眨眨眼回过神来,短促的晕眩感使她伸手扶墙支撑自己。她觉得必须要洗个脸来清醒一下却被门口的地毯拌倒,摔了一跤。左手臂划到沙发底下凸出的铁角,一道鲜血涌现。   她静静地看着流血的手臂,伤口不深,流速也不快,血液顺着手臂流到肘部,滴落在白色的瓷砖地板上。一滴、两滴、三滴……她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笑容。   傍晚,雪漫走进了街角的Café,Anna还没有上班,只有吧台里的小伙儿对她微微笑。她一眼便认出,那是曾经老板店里的BAR MAN。那家她们相遇的咖啡馆已经永远消失在这条街的尽头,记忆也早已不在那里转。现在,她们的位置空出一半,一个人有很舒适也很陌生的宽。   “我来晚了。”童世风准点出现在雪漫眼前。“没有,是我早到了。吃点什么吗?”向吧台后面的男孩招呼了一声,世风说:“两份下午茶。”   “前几天,我一个特别欢脱的朋友生病了。”世风一边吃着盘里的东西,一边打开了话匣子,“他是我们朋友圈里最活跃的人,像一本百科全书。跟我们聊音乐、电影、女明星、房地产和高利贷……聊什么都特别嗨。上次我们去吃湘菜,他分享去阿姆斯特丹红灯区的见闻和糗事,现场的人都炸了。本来我们包厢只有一个服务员,后来来了四五个,借给我们倒水的名义不走了。”“嗯。你想说什么?”雪漫切着盘里的松饼,咬了一口。   “但你怎么会知道我这样一个每天兴高采烈的朋友最近被确诊为抑郁症,重度的。”“抑郁症?”雪漫放慢了进食的速度。“在医生面前,他才坦白每晚都睡不着觉,甚至不止一次想到过自杀。”“自杀?有这么严重吗?”雪漫觉得不可思议。“崩溃是一种莫不声响的活着。看起来很正常,会说、会笑、会打闹、会社交,表面平静,实际上心碎已经累积到一定程度了。”“所以,也不会发脾气,不会歇斯底里……”雪漫喃喃自语着。   一周前她陪银池参加了Kelly的EP庆功宴,凭借她制作的《记事本》,专辑推出至今已拿下亚洲200万张的销量。那天她说“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首写满悲情的歌,其实不是这样的。‘烧掉日记重新来过’表达的是一种坚定和开阔的力量,是热爱生活的表现……”   “有一天,我和小池下班坐公车回家……”世风无意打断了雪漫的思路,继续着他的话题,“我说现在年轻人目光那么清澈却喜欢望向窗外沉思。你猜她怎么说?”“不知道,她说什么?”世风叹了一口气:“她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在斟酌遗书的语句。”   听完这番话,一滴眼泪不小心掉入了雪漫面前的咖啡里。“所以说,那是一边热爱生活一边又不想活了吧。”忽然之间,对于昨晚的不可理喻,她竟一下子又原谅了她。“至少她还是哭了……” 第42章 疼痛成了唯一知觉   春末,夏至。一个星期内完成了三首单曲的谱写与录制,世风对于银池的速度瞠目结舌,这三首歌能为工作室带来一笔不少的利润。他高兴于搭档终于开窍,假装将她脸上的空洞理解为身体的疲惫。于是,拉她到酒吧放松,美其名曰与音乐圈的人多做交流。   酒吧是狂欢的地方,也是一堆□□之人的聚集地,盖亚大概会讨厌这里,因为没有多少灵魂能供他摄取。银池躲在包厢的角落喝酒,对他们进行的游戏视若无睹。热闹是他们的,不是她的。   又躲进洗手间,隔绝震耳欲聋的音乐。手机上有两通未接来电,她没有回拨。通讯簿一长串的联络人,她逐个逐个往下按,却找不到能拨通的名字。胡乱输入一串号码,空号。第二串,无人接听。第三串,接听的,是个低沉男音。   “喂”   “……”   “喂!谁啊!”   “……”   “再不说话我就挂了!”   “能跟我随便聊一下天吗?”她赶紧开口,带着不安与无助。   “神经病!”   希望幻灭。她紧盯着手机屏幕,直到亮光消失,把头埋进双膝之间。右手紧抓的地方传来微微痛感,她抬手看着左手臂裹上的纱布,几天前被割到后的快感瞬间占据大脑。快感、利器划过皮肤带来平静与愉悦,鲜血比酒精更能释放脑内啡。   怎么能说空洞呢?你还不是麻木的。你看,你还有痛感呢。口袋里的钥匙上挂着把瑞士军刀。紧锁厕所门,银池靠门坐在地上,卷起衣服的袖子。刀锋在灯光的折射下映在她脸上,刀口抵在肌肤上激起一阵凉意。刀落的瞬间她却停顿了,继而拉起裤管至膝盖处,瑞士刀在小腿内侧带出一道血口。疼痛,成了大脑传递的唯一知觉。   雪漫在今晚第二次醒来。这次,身后传来熟悉的怀抱。她觉得可笑,想着她应该要狠到正中靶心的,却偏偏虚晃一枪。她转过身,对上银池的眼睛:“今天这么早?”她分不清楚自己是真的在问她,还是讽刺。“做恶梦了?”银池伸手擦掉雪漫额头上的薄汗,“与我有关的?”“明知故问。”雪漫拉过她的手,更靠近她一点,“吃过了吗?”“还没。”“我煮个面给你。”说着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发圈将长发随意扎起,“去洗个澡吧,一身的酒气。”   浴室里,银池脱下裤子,打开急救箱,漠然地为小腿上还渗着些许血液的切口进行护理……   秋末,紧锣密鼓的各大颁奖礼和演唱会后,雪漫受灰原老师的邀请,圣诞节前夕要赶赴东京参加“亚洲之音”的歌唱比赛,和分别来自日本、韩国、新加坡、马来西亚的顶级歌手同场竞技。其中就有她的偶像,小野丽莎。得知要和Bossanova天后同台表演,雪漫兴奋不已。“小池,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搂住正在洗脸的银池,在她后颈上印了一个隐形的唇印。“我在不在你都能唱好歌,不是吗?”银池拿下右手边的毛巾擦了擦脸。“话是这么说。但这是我第一次登上这么大的舞台,我想有你在。你在,好不好嘛~~~”银池转过身,把毛巾放回了毛巾架上,看着雪漫期许的眼睛,不忍拒绝。双手交叉在胸前,想了想说:“好吧。我给Kelly打个电话。”说着,走出了浴室。雪漫狐疑地跟在身后,不解:“和Kelly有什么关系?”   银池先放了一杯牛奶进微波炉打热,眼神没有和雪漫交流。拿出了两片面包放进了面包机,又往平底锅里倒了一些油准备煎培根。“Kelly想要宇多田光《Automatic》的中文版权,词我已经填好了。本来没答应陪她去签约的,既然你想我去看演唱会,那就顺道过去把授权签了吧。”   听到这翻解释,站在身后的雪漫有点失落。她的双手环抱着银池的后背和腰际,只轻轻用力,银池的身体就微微前倾溅了一点点油。她稍稍抬起眼眸,很快就放下了,抚摸着环在腰际的她的手,却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严酷的秋冬伴随着人的离去已经过了十个月。窗外早就放晴了,可雪漫知道,屋内仍然飘着雪。这大半年,她们成为了彼此的路人,她成全了她的孤独,而她却辜负了她的崇拜。雪漫的想法很单纯,她不要一个完美的神,她只要一个简单的人。她好希望她懂得适当表达情绪,她可以在她面前哭,她可以找她倾诉,她还可以对她发脾气。她可以在她邀请去她演唱会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说声“好”,而不是任何她不想听的理由。这样的想法很过分吗?   待觉得小池快要做好早饭的时候,雪漫忍住了快要掉下的眼泪,给以她一个微笑。她想拥抱她喜欢的人,但她得先温暖自己。小池,请容忍我的傲娇,因为我已经在练习容忍你。   “我可以听听那首歌吗?”“可以啊。”银池把早饭端上桌子以后就拿起琴架上的吉他坐进沙发里弹了起来。《Automatic》经过改编以后变成了Kelly的《情不自禁》。唱完一曲后,雪漫问:“做别人的专辑和做我的有什么区别吗?”银池淡淡地说:“没什么区别。是你的话,更加想做好。”   可能小池自己不觉得,但雪漫是觉得的。她总算有点了解那天在上海计程车上的疑问了。她的作品和她的人一样,不在她身边的她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样,随意、任性、无拘无束,反而能写出像《记事本》和《情不自禁》这类看似苦情实则自由的作品。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而她喜欢做怎样的自己呢?   黑夜为甚么迷人呢?因为它同时拥有融合与释放两种功能。在暗夜里,一切都变成慢动作,你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在白天被压抑的所有情绪。先是从胸腔开始,每一粒痛苦因子共同挤压,撕扯肋骨向大脑奔腾,然后神经元将痛苦的信息传回身体。最先响应的是胃部,消化液无法分解痛苦,堆积在体内,你无时无刻都想吐。   趁着去日本前还有几天假期,暂别那座冰冷的城市,呼吸另一种空气,肺部也没有因此而感到舒畅。台湾水浘渔港的晚上很安静,不会有人在这个时间点来这里。圆月在海上投下苍白的亮光,一片波光粼粼。海水静止不动,没有微风翻搅,空气中一股淡淡的咸味。夜空晴朗,星晨明亮,世界一片寂静。   两条大腿已经分别划了数条割口,手臂还不能动,不能太明显啊!然而,双手已经是全身最正常的部分了。银池准备在小腹划一刀,却被牛仔裤袋里手机传来的震动打断,是雪漫。刚接通说了一句话就断线了。是欠费了。   这里有个投币式电话亭,可她身上没有零钱。走十分钟找到一家准备打烊的杂货店。“大哥,能换我一千块硬币吗?”“一千块?”小伙子为难,“我这小小的杂货店怎么可能有一千块硬币呢。”“没关系,有多少就换多少吧。”翻箱倒柜找来五百块硬币,连同他身上的也不到六百。她掏出七百块给他:“真是太麻烦您了,谢谢。”脱下外套包住那堆硬币,沉淀淀的又走回电话亭。   “刚才是手机欠费了。”   “你问同事借的电话?”   “嗯。”   “工作顺利吗?”   “顺利。”   “我睡不着。”一个失眠的人竟然打电话找一个惯性失眠的人。   “那我陪你聊天。”她往投币口放入五十元。   “你唱歌哄我睡啊。”   这段时间严重缺乏睡眠又喝了大量的酒精,嗓子已经有点哑了:“你想听什么?”   这个人还是对自己有求必应,但不会再停下来多思考一会儿了。曾经在出差时会说的甜言蜜语,好像不复存在过般。“唱你的新作吧,我都没听过。”   她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没有唱自己的作品,而是哼起了最近打算拿来改编的《天空之城》。她以前在想,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拉普达,自己会不会像牧羊少年渴望宝藏那样不顾一切去寻找。然而现在却变成了即使真的告诉她有拉普达,她也没有动力去追寻了。   “怎么突然想起这首?”   “没什么,同事告诉我台湾真的有个天空之城而已。”   “去了吗?”   “太远了,下次再去。”眼见只剩下最后十元硬币,她捏紧话筒,指节泛白。   “把手机还回同事吧,聊很久了。”   “嗯,你早点睡。”   “晚安。”   线路再次中断,她将话筒挂回机身,长舒一口气。即使是机械式的对话,她也怕再多说一句会抑制不止地哭泣。现在,世界又回复一片寂静。暗夜的风速开始增强,海浪轻拍岸边的岩石,溅起点点水花,落在她的小脚上。   她掀起衣服的下摆,在小腹上划出三道血口。 第43章 亚洲之音   十二月末,抵达东京后,雪漫和Henry马不停蹄地赶往日本国家歌剧院参加“亚洲之音”的彩排。银池因为要录《情不自禁》的DEMO,没和雪漫搭乘同一班飞机,而是改坐两天后的飞机,并答应见完宇多田光后准时去看她的演出。   后台,造型师替雪漫穿了一个多小时的衣服,化妆师对她做了一个鼓励性的微笑,企宣看她的样子像在看一个待出嫁的新娘。雪漫站在镜子面前尝试摆了几个POSE,在她认为一切都非常合适之时,Henry开口了:“雪漫,这样不行。你穿得太多,很难上头条。”仿佛说得还不够清楚,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刚从记者会过来,别人的衣服不是短裙、低胸就是露背,要么就是颜色特别夸张。你这样只能上邮票大小的版面。”   雪漫还来不及回神,就看到企宣带着翻译以拜托的口吻求要求摄像大哥停止拍摄。“这已经是我能接受的最大尺度了。难道人们就只会关注我穿什么吗?”听到那般世风日下的描述,雪漫不是无奈,而是无解。   “不是这样的。”Henry解释道,“亚洲之音本来是Kelly代表中国出战的,这在香港引起了不小反响。但签约前她忽然改变主意,说是有更重要的演艺计划就把这份合约推了。原先打算跟拍的大陆媒体也因此取消了采访计划。刚才我在现场看了,只有一家中国媒体,还是没名气的。我们不做出点动静,不就白来了吗?要不……再试试别的衣服吧?”   情况大抵都是如此,每一次发片前的宣传会议都会让刚刚录完音满是信心的雪漫感到挫败,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有资格当艺人。如果不能穿“好看”的衣服,不能提供绯闻或什么事端来刺激版面,她的消息是发不出去的。这个时候,雪漫通常会归罪自己。做一个歌手,努力把歌唱好原来是不够的。   上次拍主打歌的音乐录影带,她的脚不小心踏进一个坑洞,脚腕刮伤。然而几乎同时,导演手上的摄影支架又断了,割伤了他两根手指,差点断掉。当时雪漫就看见Henry赶紧叫企宣拿相机拍他俩。现场已经够混乱了还带着不停闪烁的闪光灯,真是讽刺。她很快就意识到Herny在想什么,这可是一个“新闻画面”。效果可能比不上她袒胸露背,但至少可以用作一条花边。事后,导演进了医院,大家呆坐现场替他担心。其他公司的工作人员无奈笑笑:“真残忍,这个也能发稿。”雪漫想配合着笑,却只能转瞬红了眼眶。   “不要!”第一次否决了Henry的好言相劝,雪漫转身面对着此行的同事,“我只有一句话,对于上新闻,有可以做的、不可以做的,和我做不了的!我想休息一下,你们别跟着我!”把裙摆打了个结,雪漫开门而去,进了电梯。   看着电梯里的镜子,深呼吸一口气。尽管违背现实,雪漫还是相信,大家会想听歌还是因为音乐本身。媒体生态自然不会因为她的一厢情愿而改变,演艺市场也不会。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恋爱初对小池说的那句话:“我从小就喜欢唱歌。这是我投入演艺圈的初心……”   后来的“亚洲之音”,没有性感的照片可以提供,也没有任何可挖掘的新闻增添姿色,但雪漫还是在那个舞台上虔诚地唱下了一组中国风和一首代表作。   夜晚,她牵着银池的手走出剧院时说:“即便回去的时候,我的版面只会有邮票一般大……” 第44章 永远找不到归宿   第二天,银池被雪漫早早拽起来,说难得来东京一定要好好去血拼一下。可出门前,不是等她洗头,就是等她化妆、挑衣服,折腾了两个小时才出门。饿着肚子来到银座百货,雪漫心疼银池当了一早上木头,连饭都没有吃。于是,拉着她走进一家西式Brunch。   “吃什么?”雪漫问。“黑咖啡。”“还有呢?”“可以了。”简短的对话,雪漫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她。曾几何时那副俊朗的面庞,如今的轮廓更加清晰了。“不行。”斩钉截铁地说,“两份加大三文鱼沙拉,两份海鲜意面,两个可颂,两杯橙汁,一条法式长棍。”“这么多。”“嗯啊,我吃不完的都给你吃。”“随你了。”   半小时后,菜都上齐了。雪漫刚用叉子卷了一口面,就听见身旁有人唤她。“请问,你是叶雪漫小姐吗?”只见一个年轻的日本女孩说着一口生疏的中文。“我很喜欢你在‘亚洲之音’上的歌,能给我签个名吗?”“当然可以了。”雪漫接过纸和笔,在小本上唰唰几笔圈画了起来。   待女孩走后,雪漫以一个非常荣耀的眼神看着银池。银池戳着盘子里的生菜,把鱼都撇向了一边说:“恭喜啊,这么快就有外国歌迷了。”“我刚才还给她画了一个笑脸。”“为什么要画笑脸?”“你不知道吗?我签名的时候只要有时间都会给歌迷画画的。”“你以前有签过名吗?”“真是的……”雪漫有点不高兴了,“我都办过好几场签名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银池疑惑地问。   “我发《懂了爱》的时候就跟唱片行办了签名会。但是你知道这个行业的规矩很奇怪,如果和某个唱片行合作了没去其他唱片行,他们就会不高兴,就会消极抵制,不进货。所以作为新人,谁都得罪不起。为了让每一家唱片行都开心,Henry和我曾经在走路只需要30秒间隔的两家唱片行连续办签名会。人气不高,还要这样硬碰硬,来签名的人只有个位数,但每一家我都要很公平地呆上1个小时。为了避免场面尴尬,我就和歌迷聊天,在唱片上写上她的名字和祝福的话,甚至帮她画个图什么的,再注上详细的日期……”   “发《天使的咒语》时候好了一些。那次是户外还下雨,歌迷忍受着寒风刺骨在排队,我必须尽量快点签,还要让等了很久的他们每个人都能握到手……”   “上次在成都,一个女孩走到我面前,啪一声,一大摞CD落入眼底。我当时都惊呆了。这样签下来得耽误后面排队的人多少时间。我立刻问她,你是开唱片行吗?还是中间商?她说‘这是我们全班的CD。我们住得远,在乡下,来回要坐一天的火车。同学们都想来,但是要上课,所以我一个人请了假代替他们来。你看,每一张上面都有他们的名字。’我抬头看看她,瘦瘦的,肩上背了一个大书包,满头大汗,尽管当时外面只有零下三度。我签完以后站起来抱抱她、谢谢她,因为她马上要去赶回程的火车……”   “昨天,我在后台看了小野丽莎的现场版《La vie en rose》。当时就被她沙哑的声音深深吸引了。散场等一亮起,她走下台,我也拿着唱片去签名。她签完还给我的时候,疲惫的脸上出现一瞬间欣喜的微笑,我激动地差点哭。那种感觉,我懂。所以,我跟我的歌迷是永远站在一起的。”   雪漫讲了很多签名的故事,都是银池第一次听她说。即便再不愿承认,她都发现了一个事实。她错过了她很多的快乐和委屈。爱会不断生长,也会渐渐消磨。当爱的生长速度低于被消磨的速度,它是不是就会慢慢死亡?   “小池……”雪漫打断了正在走神的银池。“你说昨晚我表现得怎么样?”“很好啊。三首中国风组曲编得很有特色,你唱得也很好。”“那,还有一首呢?我比较喜欢那一首。”还有一首?银池顺势低下了眼眸,“不错,你又进步了。”“喜欢吗?”雪漫笑笑地说。“喜欢,比在录音室听到的更喜欢。”   空气忽然安静了。停滞了。   “混蛋!你是天下第一大坏蛋!”被这突如其来提高八度的声音惊到,银池一抬眼便自知无言以对。“你又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说好来听我唱歌的吗?我唱的是《Tequila》,不是《懂了爱》。这么勉强,你干脆不要来好了!”我不是不想为了一个人,陪她消沉、迷茫和装睡。如果有一个人值得深爱,为她抵上性命也是幸福的。只是没有那个人。雪漫起身,手背擦着眼泪,快步离席而去。   雪漫走后,银池又是愣神了几秒,不是不想去追,而是不知道再和她说什么。除了雪漫,她在广州只有老板,那个亦父亦友的人一声不吭地离去之后,仿佛连她的信仰、热情和希望也带走了。爱情让人琢磨不透,就连亲情和友情也大抵如此。它们不成形、不持久,带来的温度稍纵即逝,真是不值得信赖。   银池拿起雪漫座位边上的小册子翻了翻,原本以为是她随手拿的购物指南,细看才发现是东京攻略。她在上面做了好多标记,红色是吃的,勾画的都是自己爱吃的各种拉面。蓝色是琴行和唱片行。原来她说的血拼并不是她以为的扫货,而是想陪她挑乐器和唱片。   看到这里,银池扔下八千日币跑了出去。这个疯子,出门前把手机和钱包都塞在了银池的书包里。这下可好,异国他乡,语言不通、身无分文。   冬日街头的东京火树银花,充满了圣诞节的气息。雪漫在人群中穿梭,双手捂在唇前呵着气。她昨天比赛完回酒店卸完妆还熬了半个通宵做功课,就是想乘在日本的最后几天带那个混蛋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但一切又都泡汤了,她竟然又一次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去,尤其她还临时替换掉《懂了爱》为的是想唱一首她听得懂的见证她俩初初相识的《Tequila》。当一个人在我们身边的时候,我们不会知道与她分别的时地。但雪漫已经好几次觉得与小池的分别就在某一个当下。   银池在室外搜寻了好久,终于在熙攘的人去那种看到了雪漫的背影。两人摆出相同的姿势,双手插进口袋,踩着雪,一前一后地走着。   不知不觉走入一条远离人群的小街,一个清脆的银铃般的声音吸引了雪漫的耳朵。闻声望去,玻璃橱窗内,由一架水晶钢琴和一个水晶舞者做成的音乐盒在旋转着,好看极了,发出的旋律是《天空之城》——空灵而悲悯。   Kelly的第二首中日改编歌就是这首《天空之城》。小池写词有一个习惯,喜欢先根据自己的感受撰写文案方向,再慢慢配合作曲填词。那天,在她桌前,雪漫看到了还没有填词的《天空之城》:   “这个世界有没有秘密,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深藏,默默度过此生的孤独。我们的孤独就像天空中漂浮的城市,仿佛是一个秘密,却无从述说。我们拥挤着,呼吸着,望着天空。这个世界还有多少未知的秘密像我们自身一样孤独?请让我与那个秘密相逢,就像一种孤独拥抱另一种孤独。在身体接触的刹那间,了解,被了解。流云间漂浮着的天空之城,你和我一样,拥挤着,却无人知晓……或许每个人都在抬头的一瞬间,看见天空之城的影子投映在眼里,低下头来,却永远找不到归宿。青草在刹那间变熟悉,它不再是眼中的一片风景,它是我的栖息之地。那些你和我编织出来的网,突然见裂开,让我滑落到天空与土地之间,与鸟儿亲近,与花儿交谈。我,花儿,鸟儿,天空之城,都是世界上的一个秘密,只可惜互不倾听……”   所以,她内心隐藏着深刻的秘密。我不懂,她会怪我吗?   玻璃反射出身后银池的脸,她把脖子上的围巾围在了雪漫颈间,板过她的身体,说:“这么冷,不要跑这么远,我找不到你怎么办?”视线回落到那座旋转水晶盒,“原来是这首歌。你喜欢《天空之城》?”雪漫摇摇头。看她哭红的眼睛和冻红的鼻子,银池四周望了一下。“跟我来。”拉着雪漫走近了一个50米开外的咖啡自动贩卖机。   “这个季节,日本街头的咖啡机都出热饮的。”说着,投入了几枚硬币。“哐当”一声,一罐咖啡滚了下来。“等等。”雪漫正要伸手拿,被银池制止了。“这个很烫的,我来拿。”说着,弯下腰把手伸进了出货口,可是罐子好像被卡住了,转换了几个角度都不行。   “是卡住了吗?”雪漫想蹲下帮帮她,但银池却说:“就快好了。”于是,用力一拔,终于把罐头拿了出来。但手却被烫红。雪漫见状本能想帮她拿开,但没想到咖啡那么烫,根本是人手无法承受的热度,一个没握住就掉在了地上。   银池刚想帮她捡起来。雪漫说:“小池,不用了。”抓起她的右手,掌心向上,通红一片。雪漫说:“你不疼的吗?”“不疼。”想缩回手却又被雪漫死死拽住。“怎么可能不疼?你看皮都破了,都起泡了。为什么要伤害自己?”银池立刻挣脱开,把袖子盖住手心,背到身后。   “小池,你写的歌我怎能不喜欢?可是我现在知道一首好歌背后都是制作人的伤痕。以前我很欣赏林夕的词,你说那都是他生命里难以承受的重量。所以,相似的情境,就好像现在的你。你要我怎么去理解你?我很心疼你的状态,我可以让你去找Anna,可以原谅你不来听我的演唱会,甚至可以无视你不再牵挂我们的生活。但是,我没有办法让你快乐,我在逼一个我最爱的人表演隐忍。小池,我们太快地相识、太快地接吻、太快地发生关系。然后,又太快地不知道如何再爱对方。”   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心凉之后的殷勤就像是夏天的棉袄和冬天的蒲扇。都毫无意义了。   雪漫又一次转身,这一次恍如隔世般消失在街的尽头。银池没有追了。每次的追逐都仿佛是一场死循环。杯垫上的“心在跳”、威士忌咖啡、午夜噪音、误打误撞的Tequila、柠檬奶油、Yesterday Once More、咖喱牛肉面、章鱼小丸子、唇边的奶泡、《天使的咒语》、墙上的涂鸦、地中海风情、牙疼的冰袋、北京的大雪、施华洛世奇水晶、路灯下的吻、那不勒斯的嫉妒、《爱很简单》、混蛋、疯子、我爱你……所有这些彩色的回忆,在脑海里往复……一段段变成了黑白胶片,不再流动,但却刻骨铭心。   后来,在Henry的帮助下,雪漫提前回了广州。她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整理情绪、大哭并收拾好了家里所有一切。由于音乐理念的不同,她不再与美卡续约,决定北上发展音乐剧。出发前,已经从日本回来一个月了。那天之后,她没有再见过银池。她们失去了联络。   雪漫最后翻了翻那座吉他架上的乐谱,放了两页纸夹在中间。一页是钢琴伴奏,一页是歌词。最后,在茶几上留下了她家的钥匙,推着箱子离去。小池,后来的我们,幸福已不是情歌,不像那首《爱很简单》那样简单了。然而,这世界上,没有人是孤岛,未来总人再对你微笑。 第45章 如果说一切是一个气泡   银池从没有过一刻这么讨厌自己,讨厌到连身上一个毛细孔都不想看到。她觉得自己很恐怖,此刻该是痛彻心扉的,一个她唯一在乎的人也离开了,因为自己无可救药的态度。她却麻木到连心痛也感受不到,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都够了。   这一年里,她每天都在用拙劣的演技扮演不同的角色。在艺人面前严肃正经,在朋友面前轻松自然,在雪漫面前做着所有还能做的事。她原来相信她能处理好所有突然冒出的情绪,却日复一日地闷闷不乐,越来越严重的不知所措。她忘了有多少个晚上,在自残的痛楚消失以后,颓靡地坐在地上盯着手表发呆。她什么都不想做,甚至不想听到一丁点声音。   她累了,受够了所扮演一个个角色。明明很想找个空旷无人的地方尽情发泄一场,明明很想不管不顾地冲进无尽的黑暗,却只能徒然地让一切维持正常。她不是看不到别人关心的眼神,只是那样的目光让她倍受煎熬。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它可以自己跑到一个山洞躲起来慢慢舔舐伤口,也许就能逐渐享受孤独的情调。可是一旦被嘘寒问暖,它就不行了。   她知道自己大概是生病了,但病源是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回答不上来。是从父母的冷漠开始?好朋友的意外离世开始?Anna的控制式生活开始?还是从老板的自杀开始?然而,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她感觉放松,前所未有的轻松。终于能不顾一切了,也不会再有人因为自己而难过。   漆黑而宽阔的马路上没有一个人,她走到马路中央,后面是一片黑暗,前方望不到尽头。她先是缓缓蹲下继而平躺身体,今晚的夜空如缀满宝石般闪烁。嘴里轻轻哼着:“你微笑,不代表你想拥抱,你的拥抱,不代表一切美好……”   所有都刚刚好,只差一个亡命之徒,开着飞驰的车辆驶过将她撞成羽化,融入空气,灰飞与天际。 第46章 幸福不是情歌   《幸福不是情歌》   这一刻你也许   感觉心如刀割   还好再痛的   总还是会痊愈的   如果不是太爱了   我们又拿什麼去深刻   人生的挫折   好在有舍就有得   曾真心付出的   都会是值得的   却不能停格   只留下所有快乐   她曾是你的选择   光是这一点就很难得   就算再不舍   至少你都尽力了   幸福不是情歌   不是唱完就算了   不是一堂课   有时有不停的眼泪   有意想不到的苦涩   幸福不是情歌   不是偶尔来做客   无法被预测   它很真实的   温暖你每个时刻   你的旁徨拉扯   我也都经历了   你不是孤岛   总有人对你微笑着   某些频率不适合   也要忠于彼此的性格   曾经在一起   心里有多感激呢。   全文完